云枝嘴上说的干脆利落,实际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她写着字,想起靳渡生说过要代替靳淮明做她的先生,但他一次都没有教过。
云枝想,靳渡生可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先生。
她的柔荑持着毛笔,迟迟未落下,笔尖便缓缓地往下滴墨,将宣纸尽数染黑。
待云枝回过神来时,宣纸已经一塌糊涂,完全不能用了。
她将宣纸扔掉,另取了一张。
云枝摇摇头,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想靳渡生,要专心练字。
可是,她写着写着,思绪便逐渐飞远了。
她想到和靳渡生一起去赌坊的经历。赌坊里鱼龙混杂,她只能紧紧跟着靳渡生身后,防止二人走散了。她记起接连赢了十二场之后众人看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碎光。她帮靳渡生戳破赌坊的诡计,他送了她一枚骰子,如今还在枕下压着呢……
云枝忽然觉得,虽然靳渡生性子别扭,很难伺候,但和他在一起的记忆多是快活的。
只是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又故意把表哥换回了二爷,靳渡生一定很生气罢,恐怕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
云枝轻垂眼睫,又忘了写字。
袁姨娘走了进来,见云枝在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进来了,便走近了瞧。
她口中说着可惜,把宣纸拿起细看。
云枝恍然惊醒。
她轻拍额头:“我竟忘记了我们约定的出门时辰,让你亲自来找我了。”
云枝提前和袁姨娘商量好了,今日去挑纸笺,只是她满腹心事,一时间忘记了此事。
袁姨娘并未放在心上,口中说着“无妨”,眼睛仍旧盯着宣纸看。
她发出疑惑:“这字写的不错,只是没有写完,又沾了墨痕,可惜了。你本来打算写什么字?”
云枝完全不记得刚才写了什么,便侧首看去。
她的脸颊蓦然一红,因为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渡”字。她全都记起来了,当时她心里想着靳渡生,毛笔随着她的心意动作,欲写下“渡生”二字,不过因为她的发愣,字只写了一半就停下了。
袁姨娘兀自猜测着有关渡字开口的词句,百思不得其解,便随口猜道:“你不会要写靳二爷的名字罢?”
云枝心中一慌,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想写的是……渡人先渡己,是佛家的一句谒语。我怎么会写表哥的名字呢?”
袁姨娘微微点头,附和道,原是要写这样一句话,她刚才还真有些吃惊,以为云枝对靳渡生有了情意,才会写下他的名字。
云枝当然摇头否认。
袁姨娘又说了一遍可惜之类的话,带着云枝出府去买纸笺。
她惯爱用薛涛笺,玲珑精致,其上有花瓣痕迹。
云枝头一次知晓,原来写字用的纸还有如此多的种类。
她平常只用最常用的宣纸,雪白光滑,这会儿见了各种颜色、各色花样的纸笺,一时间看花了眼睛。
袁姨娘并不催促,只要她慢慢地挑选,选出自己最喜用的一种纸笺,以后练字时都用这个。
袁姨娘以为,写字是一件快活的事情,笔墨纸砚当然都要用自己喜欢的,如此落笔时才会心情畅快,字也能写的好。
云枝的手抚过一张张纸笺,她觉得每个都好,分外漂亮。
挑到最后,云枝最为中意的是玉版纸,洁白坚致。它上面并无多少花样,而是通体雪白,和宣纸看起来似是一样,只是表面带着微光,如玉一般莹润。
袁姨娘问:“可选好了?你不是喜欢有花样的纸笺吗,怎么最后挑了这样一种?”
云枝道:“有花样的纸笺固然美丽,但看多了以后,我还是以为这种简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