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坐上轿辇,静候在原地。她掀开绸帘,见外面并无人影,说着:“再等等罢,我想随表哥一同回去。”

卫仲行领了赏赐,又得了皇帝解下随身佩戴的翡翠猴儿相赠,他并不推辞,受之坦然,朗声谢恩,更得皇帝满意。

此刻的卫仲行褪去了在靶场时的沉稳坚毅,他眉峰高扬,被一众好友簇拥着坐下。卫仲行射技好,好友早就知道,对他今日大败外邦为本国争得脸面一事虽同样心情澎湃,却并不惊奇,令他们耿耿于怀的是另外一桩事。

“阿行,老实交代,那美貌小女郎同你是何等关系。瞧着你来了,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当真让人心疼。”

卫仲行脸色微沉,让他别胡说。

“是我母亲的侄女,亦是我表妹,不是你们想的腌臜关系。”

这句话堵住了众人的浮想联翩,国公府几世勋贵,唯有卫国公迎娶的夫人上不得台面。当年卫国公领兵作战却遭遇伏击,他深受重伤逃至江边,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不是丧命就是充当俘虏。幸遇江上一船夫,艺高人胆大,将卫国公藏进了船舱里,又在敌人追来时故意混淆卫国公逃亡的方向,才救下他一命。卫国公在船夫家中养伤,待身子好了离开时询问船夫要何报答。他虽然龙困浅滩,但早晚有翻身的一日,定然会报答恩人。船夫只要卫国公一个愿望,待他功成名就时前来兑现。卫国公重振旗鼓,终于反败为胜。他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船夫家里,陈明身份后再次提出要报恩。船夫未直接开口,而是侧身唤女儿出来。船夫道,他膝下只有一女,至今云英未嫁。卫国公以为恩人要他帮忙寻桩好亲事,当即便要答应,说军营中多的是好儿郎,任凭恩人挑选。船夫笑着摇头,其他郎君再好他也看不上,他只要卫国公做他女儿的夫君。

卫国公大惊,并非瞧不上船夫家世,以为他痴心妄想,而是他有婚约在身,二人两小无猜,感情甚笃,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地变更婚约。船夫当即变了脸色,说当初卫国公言之凿凿,承诺只要他的要求不背弃他忠君爱国之道,一定应允,如今看来都是敷衍。船夫道,卫国公是官,他是民,纵然卫国公说话不算话,他也奈何不得。既然如此,便请卫国公随便给点银钱了结这一桩救命恩情罢。一番话直将当时还是少年郎君的卫国公臊红了脸。他向来一诺千金,何尝被人说过言而无信。纠结挣扎许久,卫国公终于下定决心,愿意迎娶船夫之女。

回城后,卫国公退了亲事,同船夫之女成了亲。尽管卫国公有意遮掩退亲的实际原因,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船夫挟恩图报一事在京城传遍,十几年后众人仍然记忆犹新。众人瞧不上卫仲行的母亲,不仅因她身份普通,更因为挟恩图报拆人姻缘的事情,令人深觉不齿。

既然云枝是卫仲行母亲常素音的侄女,想来品行同样不佳,自然不堪为世子夫人。好友不再提及云枝,但心底浮现淡淡的惋惜,暗道如此美貌的小女郎,怎么偏偏同常素音扯上了关系。

云枝等候许久,迟迟不肯离去。莲心无法,知道云枝性情柔弱,但偏偏在卫仲行身上分外执拗,轻易不肯妥协。她站在马车外面,朝着远处眺望,看到有人影靠近,忙道:“世子回来了。”

云枝扶着莲心的手下了马车,在小厮想将身形踉跄的卫仲行搀到另外一辆马车时,柔柔出声:“表哥同我坐一辆罢。他醉酒至此,身旁再无人照看,委实令人担忧。”

“这”

小厮面露犹豫,因他清楚卫仲行对这位表小姐十分冷淡,若是清醒,不知可否会同意云枝的提议。

云枝蹙起蛾眉:“你可是担心我会害了表哥……”

她鼻尖微红,双眸泛起水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小厮顿时生出他做了极大恶事的错觉,忙变了心意,将卫仲行扶到云枝马车上坐下。他心道,云枝毕竟是卫仲行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