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寻之的手紧了又松。
云枝看出他已经同意,便毫不犹豫地丢开他的手。
俞寻之垂下眼睑:“……祖母言之有理,我回府上,同样能尽孝心,以前是我想差了。”
俞老夫人脸上露出喜色,想着全家人不知道劝过多少回,最后还是她这个当祖母的说话管用。
俞老夫人当即转身出去,要和大家公布这个好消息。
俞寻之目光晦暗,暗道:对于众人来说,终于能回家去是好消息,可带着他一起回去可不一定使人开怀了。
众人过久了苦日子,骤然听说俞寻之松了口,心中竟对他生出了一分感激,往日觉得看他不顺眼的,此刻瞧着他尚且有几分可取之处。
俞大太太眼见俞寻之把众人耍的团团转。苦叫大家吃了,他又找到合适的时机给出甜头。这番大棒加甜枣的做法,俨然训佣人的法子,俞寻之却拿过来对付他们,偏偏一群人没有一个察觉。
俞大太太冷笑,心道俞寻之当真出息了。没想到,在道观度过五个年头没让他变成一个平庸至极的人,反而越发聪明了。
打道回府的路上,每个人都是眉眼舒展。
俞寻之坐在高头大马上,他仍穿着一袭灰蓝道袍,对外说是穿习惯了,得慢慢才能改回来。
众多华服之中,仅有他一人衣着简单。但俞寻之没有淹没在人群中,而是越发显眼。因他的一身装扮和周身气度,宛如世外高人一般。
俞寻之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云枝身上。他见她黛眉拢紧,不禁生出疑惑:他已经如她所愿,她为何还是一副烦恼模样。
俞寻之此次离开,还将小道童一并带走。他称小道童身世可怜,无父无母,和他颇有感情,不忍让他独自留下。
俞老夫人本就有心弥补,见状自然由着他。
小道童挤过众人的车马,来到俞寻之面前,低声言语了几句。
俞寻之的脸色忽地变得灰沉,从咬紧的牙齿中挤出声音:“难怪愿意求我,原来还是为了他。”
他已经知道俞胥之定亲的消息,又看云枝面上的忧愁,哪里想不到二者之间的关系。不过瞬间,俞寻之风光回府的畅快尽数散去,胸口仿佛堵了巨石。
他捏紧马鞭,恨不得把它当成俞胥之,直把他捏碎了,捏成粉末才好呢,从此再听不到关于这人的消息。
云枝归心似箭,她不知道俞大太太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即使俞大太太是故意夸大,为的是让她绝了心思,从此远离了俞胥之,她也不可能凭空捏造,最起码是真的有一女子。
但云枝只有最初的时候,面上有几分慌乱神色。她很快就定下心。越是棘手的事情,越要保持脑袋清醒,不能着急,急则容易生错。
云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谁都看不出她刚才还在烦恼俞胥之接女子回家之事。
俞酌之嘴里叼着草叶,开始畅想起回家后的快活日子。他要洗个痛快澡,要大吃大喝一顿,再躺在绸缎做成的被子里睡上一觉。
在道观过了几天,俞酌之着实佩服俞寻之,竟能从未喊过苦。当初若是他来,肯定闹腾要回家了。他才不管什么祈福不祈福,他过得不舒坦就得回去。
云枝轻声笑道:“可当初三表哥言之凿凿,说若是姨夫送我来道观,你也要跟着来呢。”
俞酌之挠挠头:“我那不是……想让我爹断了送你来的心思吗。”
云枝微微点头:“看来三表哥只是说说罢了,并不会真的来道观。”
俞酌之吐掉口中的草叶,一副被冤枉了气愤不已的神情:“乱说,我怎么可能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我当时是吓唬我爹,可如果他没有被震住坚持要送你来,我也是要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