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绥青压根没想到会被说成这样，开业当天他们唯一一张合照是由霍应瓷的助理帮忙照的，她穿着一条波光粼粼的香槟色抹胸礼服，被霍应瓷搂在怀中，两个人看上去相配无几，可惜这张照片最后只存进了本人的手机里。

大抵是年纪增长之后精力开始不济，明明只是参加了一场开业活动，郁绥青却累得像连续上了两台夹层手术，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还没完全缓过来。

恰好这一天遇上了大查房，沈瑾和几位主任亲自带队，整个心外科的医生浩浩荡荡地在病房里穿梭，一点链子都掉不得。

每次查房时的站位都很有讲究。郁绥青站在整个队伍的第一排，身后跟着几个住院医和规培生。

“23床病人的情况怎么样？”沈瑾突然回过头，冷峻而具有压迫感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最后定格在末尾的一个规培生身上，“你来说说。”

被点到的恰好是郁绥青带的规培生，她转过头，眼神示意学生上前汇报。

规培生深吸一口气，站到病床前：“23床，张明华，Ross术后第五天，今早生命体征稳定……”

“肺动脉瓣流速多少？”沈瑾突然打断。

“2.8m/s。”

沈瑾的目光像CT扫描一般要把人穿透：“流速增加提示什么问题？需要与哪些术后并发症鉴别？”

规培生明显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揪住白大褂的衣襟：“是……瓣膜……”

“肺动脉瓣叶对合不良、狭窄或心内膜炎早期表现。”安静半分钟后，郁绥青不得不介入，“建议加做心脏超声排除赘生物。”

沈瑾顿了顿，把方向转向她，语气毫不客气：“郁医生，我没有在测试你的记忆力。”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郁绥青轻声道了个歉，无奈地看了一眼肩膀仍在颤抖的规培生。

这个学生是她的学妹，资质并不差，平时做事也认真负责，今天估计是过于紧张的缘故。

但沈瑾在工作上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这一点郁绥青在当年规培的时候就已经深深领教过了，没回答上来就是没回答上来，她也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学生就护着。

内心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规培生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抱歉，主任，我不知道……”

“下班前交一份Ross手术并发症的综述给我。”沈瑾的眉头皱得很深，连带着扫了一眼郁绥青，“带教老师一起签字。”

“是。”郁绥青第一时间应下。

记忆里大查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过了，沈瑾也很少会有这种一时兴起随便抓个学生提问的情况，可偏偏今天让她们撞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查房队伍离开时，郁绥青和小文走在一起，宋韵晴从她们身旁经过，正在和旁边人聊天。

“哎呀，一个学生要是连基础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我看带教老师有很大的责任嘛。”

“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玩忽职守……”

话语故意断在暧昧处，几个人发出窸窣的笑声。

“你……”小文看不过去，一冲动就要上前去挡她们的路，被郁绥青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别理她。”她制止道，“和她争辩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小文“啧”了一声，义愤填膺地说：“小人得志，最看不惯她这副好不容易揪住你的小辫子之后得意的样子。”

郁绥青没当回事：“那就让她得意吧，我又不会少块肉。”

“本来以为她最近消停点了呢，估计是还惦记着几个月前手术被换人的那件事。”小文说，“郁老师你别管，她这人就这样，气性大得很。”

这下轮到郁绥青一头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