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给谁都无所谓,源博雅交付的薄朝彦誊写的书籍,只要有这样的名头,傻子也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没收的书籍。

一本是不够的,数量也不必太多。因为书籍就是这样方便的东西,文字将所以的内容都保存下来,看见了,阅读了,领悟了,记住了,然后流转在平安京的大街小巷。

有的人心惊胆战,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寝食难安,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托你的福,阴阳寮这几天可闹得不可开交。」

安倍晴明不再去寮中处理那些琐事了,就也和博雅一起呆在我旁边,看我誊写,时不时还冒出两句风凉话。

「真是可惜,要是阴阳师落幕在我这里,恐怕我的名号会流传千古了吧。」

源博雅:「传承断在你手中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可惜的!」

安倍晴明只是轻轻点头,任由博雅去说。

就是在这样的平静又诡谲的波涛中,村上帝以四十二岁壮年之龄驾崩。

冷泉天皇即位,这是一个疾病产生的君主,不只是身体的疾病,还有精神层面的问题。

他在小时候曾给村上天皇写信画上「不雅致」的器官,即使是成年后,也喜欢去高处看太阳月亮,手舞足蹈的,有几次还碰上了清道夫。

他很孱弱,氏族需要这份孱弱。

他也很疯,全然不顾自己父亲为了维持平安京稳定所做的一切他甚至去招惹了我的兄弟。

能保留性命已经是阴阳师和咒术师倾尽全力的结果了,这本和我无关,而因为阴阳道的散播而记恨上我的氏族却不这样想。

藤原显光居然亲自登门,怒不可遏地看着我。

「那是你的兄弟,你的半身!是你把他惹来平安京的,无论如何,你得去解决掉他!!!」

我第一次用了很不文雅的措辞,我让他滚。

于是这个声名赫赫的权臣就以极不文雅的姿势「滚」出了我的院子。

源博雅愁坏了,晴明则是哈哈大笑,说不用担心,这可是敢冒犯先帝的狂言家,无拘无束,了无牵挂,一个藤原又能做什么?

「原来你也有这样暴躁的时候呀。」晴明又这样对我说。

令我暴躁的不是藤原显光,能调动起我这股情绪的,或许也只有我的兄弟了吧。

世人唤他「堕天」,我却不承认这个称呼,不被自己承认的名字没有任何价值。

此刻,我也终于察觉到了还未做完的事。

我和他一同降临于这世间,在这片大地没有目的地穿行。安倍晴明用十几年的时间,以及自己死后的所有时光给我指明了道路。幸得于此,免于迷途。

而我的兄弟,他心怀未明怒火,还在彷徨。

我知道的事情,安倍晴明也知道,他善占卜,总是能算得比我预料的更准。

所以当我在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站起身,迎着几对疑惑的目光,说出「复苏的西川到了鱼季」的时候,他也起身。

「内庭的花开了。」

源博雅和我们面面相觑,呢喃着:「西川的冰河还未消融,内庭的种子才刚刚播下,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要寻鱼。」我说。

「我要摘花。」晴明说。

令我有些惊讶的是,坐在一边的清道夫居然知晓我和晴明各自的打算,他用异色双瞳静静注视着我们,就像我当初静静注视着说要死斗的那抹绿和蓝一样。

我当时闭口不言,只说:愿君归。

他现在闭口不言,只说:盼君回。

「你们还真经常做一些令人费解的决定啊,我知道了,让我去安排酒酿,没错吧?」

接着,我和晴明出了门,一路上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