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风低垂着眼眸,喉结艰涩的滚动两下。

他太了解池鱼了,他知道她此刻的每一句嘲讽,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将他往安全的方向推,把自己向深渊坠的更深。

他鼻腔一酸,声音有些哽咽,“知意,把枪放下,听哥哥话,好吗?”

我们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池鱼没答,眸光冷冷的射向邵城,“我再说一遍,要么你来换沈南风,要么让你的人退后,否则我开枪了。”话落,她利落的将手枪上了保险。

邵城眯了眯眼睛,像是笃定了池鱼不会杀掉沈南风,不退反进。

沈南风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命令道,“邵城,退后。”

邵城脚步顿住,有些不甘道,“少校,你是疯了吗!”

“听我的命令,退后。”

邵城咬了咬牙,带人向后退去。

池鱼也同时倒退着向后走去,手枪始终抵着沈南风的太阳穴。

“知意,哥肯定不让你死,你相信我好吗?把枪放下,我带你走,我能带你走的。”

池鱼还是没答,挟持着沈南风,目光冷冷的望着邵城等人。

地上两抹纤长的影子交叠成困兽,一个想撕开黑暗,一个要守住光明。

如果她跟沈南风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站在光里,她希望那个人是沈南风。

她不想去剖析军方背后的权谋与算计,也不愿细究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只清楚,沈南风的世界纯粹而明亮,他属于勋章与荣光。

而自己却深陷泥潭,满身都是洗不掉的罪孽。

眼瞧着池鱼跟沈南风的身影越来越远,邵城眯了眯眼睛,再次下达前进的命令。

他确信池鱼不会杀了沈南风,程妄死了,他必须要把池鱼带回去。

他更不能让池鱼再次从沈南风的手底下溜走,否则沈南风就真的完了。

池鱼看着逼上来的士兵,眸底迸出冷光,在沈南风厉喊‘退后’的同时,池鱼右手扣下了扳机。

中弹的士兵身体抽搐两下,瘫软在地,沈南风倏的瞪大眼睛,眼底拉满了血丝。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池鱼转而将枪口对准邵城,虽未开口,但眼神表明了一切。

她确实不会杀了沈南风,但她会杀掉任何一个冲上来的人。

邵城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抬手做出停止的手势。

倒下的士兵是肩膀中弹,并没有伤到要害,邵城派人将伤员带下山治疗。

夕阳渐渐西沉,似火的晚霞与连绵的山脉相互映衬,密密麻麻及腰的杂草相互交织,在风中摇晃,为寂静的山顶添上几笔凄美。

邵城等人没再前进,沈南风拍了拍池鱼的手腕,温声道,“好了,他们不会过来了,让哥抱抱你,好吗?”

池鱼抿了抿唇,端着手枪的左手缓缓垂下。

沈南风转过身,拉住她受伤的左手,腕上洁白的纱布已经溢出大片红痕。

他动作轻柔的拆开纱布,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裂开了,刀口狰狞翻卷。

他颤抖的抬起手,手指悬在伤口上方,却迟迟不敢触碰。

这道口子这么深,割的时候池鱼一定很绝望。

所以浴室瓷砖下的血都是因为割腕留下的吗?

“还疼不疼?”他问。

池鱼摇了摇头,“不疼。”

“知意长大了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撒谎。”沈南风小心翼翼的将纱布重新包扎好,“明明最怕疼了,每次挨打眼睛都红红的,却怎么也不肯哭。”

池鱼撇嘴道,“明明是你更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