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随意堆着一套枕头和羽绒被,茶几上摆着盘唯一能补充维生素的车厘子,傅初霁麻木的眼神随着液晶显示屏上的人物操作左右摇摆,没日没夜靠血腥游戏麻痹神经。

放在茶几上的一桶泡面早就凉透了,面条本身被泡发了两倍不止,他饿了就随便应付两口,不饿就轮番用游戏和手机填补时间。

但大多数情况下他是感觉不到饥饿的,药物让他的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饱胀感,连带着其他器官也被挤压得不舒服。

每当游戏内的丧尸被爆头时,液晶显示屏上就会溅满真实模拟的血液,傅初霁盯着这些很快会消失在屏幕内的液体愣神,全然忘记进行下一步动作。

阮灯终于下定决心,把他的黑心剖出来捧给他看,这场自欺其人的“道歉游戏”再次被他毁得一塌糊涂。

傅初霁一直企图用投机取巧来逃避责任,他怕极了阮灯眼中的漠视与愤怒,纵然厚着脸皮承认自己摆不上台面的处心积虑都是为了能让阮灯多看自己几眼,可阮灯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

若是让他放弃曾经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恩情,以全新的面貌求得阮灯的原谅,他得需要多大的冲击或是勇气才能松开口中死死咬住的机会。

若是以他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性格来看,这块象征着机会的软肉就算是烂在他嘴里,他都不可能吐出来白白浪费掉。

就在傅初霁又陷入自我批判与挣扎的矛盾中时,一通电话暂时将他从地狱中扯了上来。

梁家老爷子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今晚趁着过年闲来无事,召集一群年少有为的小辈聚在一起欢度佳节,本意是为了大家能够增进友谊,从而促进生意上的往来。

除了老头以外,傅初霁第二讨厌的就是这群用鼻孔看人的同龄人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仗着自己家底丰厚,在公司稳坐挂职总裁的职位,实际上交流起来就会发现这群人脑袋空空没思想,肚子空空没墨水,却整天摆出一副看不起别人的高傲姿态。

梁云渡从电话里就听着傅初霁的声音半死不活的,他拍拍傅初霁的肩膀,安慰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别整天苦着个脸了,灯灯跑了以后就没见你笑过。”

“你老婆跑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傅初霁已经独自在角落里坐了许久,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以前和阮灯的聊天记录,就他这张生人勿进的冷漠表情,除了梁云渡还有谁敢来跟他叙旧。

梁云渡被傅初霁阴阳怪气之后,还能保持笑意,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柔和了:“白竹要是跑了,我就会像你心里想的那样,把他一辈子囚禁在家里不让他再出去。”

傅初霁心底一颤,抬眼对上梁云渡笑眯眯的表情,沉声道:“我是该吃点驱虫药了,要不然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自己成精跑出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就你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性子,也就只有灯灯那个傻孩子真心把你当好人看待。”梁云渡收起笑容,正色道,“别怪我多嘴,你呢,要么就从头坏到尾,要么就彻底改头换面好好做人。你现在就像一个戴着悲喜面具的小丑,每天在正义与邪恶中来回翻滚,早晚有一天还没等阮灯原谅你,你自己先疯了。”

傅初霁沉默着攥紧手机,许久未能回应梁云渡的建议。

他们是在傅初霁初入阮家时相识的,两人年龄相仿,性格都是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为好朋友。

虽然在后来的岁月中他们都发觉彼此的友善都是精心伪装出来的礼貌行为,但正是因此解开心结,不再顾忌在对方面前掩饰性格中恶劣的一面。

傅初霁很少会跟自己的同类做朋友,梁云渡是个例外,两人对彼此的正面建议和阴阳怪气有着极高的忍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