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阮灯最后一丝信任,他也输得一干二净。

羞愧难当的过往使得傅初霁难以对自己的行径继续批判下去,白竹不愿再和他多费口舌,只留他俩喝了几口热水就关门送客。

罗屹担心傅初霁这恍惚的精神状态没法安全开车,愣是给他一路送到四合院门口,盯着他在家洗漱完毕才不放心地离开。

关门声消失后,偌大的四合院内仅剩卧室床头一盏小夜灯。

阮灯走后,四合院内再也不需要那么多保镖看守,傅初霁又恢复起以前忙到脚不沾地的总裁生活,平日里都在办公室内的小卧室里凑合过夜,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看着这盏小夜灯,他想起阮灯十二岁那年从法国旅游回来,特地把他叫到没开灯的卧室内,献宝似的把这盏复古铃兰花造型的夜灯送给他。

夜灯独有的昏黄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阮灯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颊带着甜美的笑容,柔声说:“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怕黑,以后有了它,起夜的时候就不用开卧室灯啦。”

那时的傅初霁怎么可能看不出阮灯眼中的喜欢,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眼里写满了少年美好的暗恋。

这本是阮灯满含希望的种子,落在傅初霁的心房却跌入罪恶的温床,他本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不仅要这盏小夜灯照亮他的黑夜,他还贪婪地要阮灯照亮他的人生。

两情相悦不就是要彼此成全吗?

窗外一声惊雷震得傅初霁浑身一抖,他抬头看向急切砸上玻璃的水珠,喃喃道:“不是的……两情相悦不是要成全彼此,而是……放过彼此。”

傅初霁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暴雨,这将是今年最后一场骤然降温的寒雨,今晚过后,那些企图停留在枝丫上见证料峭寒冬的枯叶会被寒雨无情打落,埋进土里成为来年春天万物复苏的养料,它或许会变成一株小草重见天日,或许,随着冲刷过大地的雨水一起消融。

傅初霁的手指停留在阮灯的手机号前,始终不敢拨出去,直到窗外第二声惊雷落下,他鼓起勇气按下拨号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着电话里机械的提示音,傅初霁情绪临近崩溃,他跪倒在床上,把脸埋进阮灯的枕头里,上面早就没有阮灯身上香香的味道,幸好还残留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的作用。

可是他越清醒,就越是痛苦。

阮灯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恨他?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滚,对他恶语相加?

凭什么阮灯还是愿意教他如何去爱,凭什么阮灯还是愿意让他进家门?

他到底凭什么得到阮灯一丝宽恕?

就凭阮灯还爱他。

阮灯依然爱他,可不会再原谅他。阮灯用自己坚决的态度告诉他,他是在阮灯深爱并纵容的态度下去伤害他的,是他一点点把阮灯的爱与信任亲手消磨掉,也是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反复质疑阮灯的爱到底是真是假。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亲手葬送两个人的爱情。

比起阮灯彻底放下感情所产生的的厌恶,这种由阮灯提及出来的,一生不会与之和解的痛苦才是直戳傅初霁脊梁骨的报复。阮灯的世界依然在经历由傅初霁所带来的的狂风暴雨,可他已经不允许傅初霁进来撑伞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傅初霁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阮灯的软肋,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引诱他、哄骗他,如今有朝一日,阮灯也拿捏住他的软肋爱的尽头不是恨,而是他依然爱你,却不再需要你。

傅初霁抱着阮灯的枕头低声哭泣,肩膀震动的频率无声诉说他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