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霁呆怔在原地,表情空白地看着病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对他们的指责显得格外麻木,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阮灯的尸体。
白竹捂着脸,故意将哭声放大,借着起身的动作悄悄对梁云渡说:“咱们这样刺激他会不会起反作用啊?”
“很难说,他现在连哭都不会哭了,咱们更得提高警惕。”梁云渡迅速低声对白竹说完,抬高音量安慰道,“小白,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得尽快为灯灯处理后事。”
白竹偷偷瞥了一眼傅初霁仍然面无表情的脸庞,抬手示意梁云渡别扶着自己,跌跌撞撞地站到傅初霁身旁,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男人听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终于将麻木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
白竹用手背擦去不停滑落的泪水,哽咽道:“咱们一直在这里哭也不是办法,尽早火化了吧,咱也别弄什么复杂的丧事了,你我都不想让灯儿的肉体继续在人间受苦。”
傅初霁的眼睛是目前全身上下唯一灵活的器官,听到白竹的话后,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他转了一下眼珠子,喃喃道:“你说得对……说得对。”
他机械般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电话,联系了最近一家殡仪馆,之后就就又陷入了呆滞当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阮灯的“尸体”。
梁云渡轻轻拍了拍白竹的背,白竹便逐渐将哭声减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留给傅初霁和尸体寂静的独处时间。
从火葬场到回家的路上,几人的心境遭遇比做了一场噩梦还要恐怖,短短一天内发生的意外太过突然,只有知道真相的三人私底下交换了个明了的眼神,可还是被傅初霁行尸走肉一样的状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他会在众人都不留神的状态下殉情。
景罡推着傅初霁走进四合院内,他的怀中抱着骨灰坛,空洞的双眼目视前方,突然在进入客厅的前一秒喃喃自语道:“对,我得去青草沟给你收拾行李,我这就去。”
背后几人面面相觑,景罡首先反应过来,将轮椅掉了个方向。
罗屹抹了把脸,一声不吭到门外取车了。
前往青草沟的路上同样安静得可怕,傅初霁抱着骨灰坛自言自语,说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会儿是道歉,一会儿是告白,仿佛怀里抱着的是阮灯柔软的身体,而不是冰冷的骨灰。
白竹紧张的视线时刻黏在傅初霁身上,梁云渡怕他会露馅,揽过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青草沟社区无法通行车辆,他们一行人就拿着纸箱和袋子步行前往阮灯的住所。
路过楼下的小卖铺时,老板娘王玉虹对这一伙人惊奇地探出头来,景罡及时拉起傅初霁腿上的毛毯,把骨灰坛挡了起来。
“小阮他哥,你这是怎么了?”
白竹及时圆场:“王姐,没什么大事,他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下来。”
“哎呦,年轻人是上下楼梯可得小心些。”王玉虹没多想,紧接着说,“对了,小阮这是要搬家吗?我见他好久都没回来住了,小电驴停楼下也一直没充电。”
几人不约而同地噤声了。
傅初霁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犹豫了几秒,从苍白双唇中吐出的话语轻得一下子就飘向云端:“灯灯回家了,以后不会再来了,他身体不舒服没来得及跟王姐道别,还请见谅。”
王玉虹听到阮灯一切安好,笑着摆摆手,爽朗道:“这有什么见不见谅的,谁还没个急事了,小阮身体不舒服确实得回家好好养着,你这个当哥哥的可要照顾好他啊,别再让他瘦得跟个小猴子似的了。”
傅初霁看着王玉虹脸上友好的笑容,捧着骨灰坛的双手用力到暴起青筋。
所有人都对阮灯很好,唯独他是个恶魔,一步一步把阮灯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