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她为什么要哭,她也不说。

应欲语只是想着大不了她一个人养这个孩子好了。

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而且,还带有着和那个男人的情感纽结。

所以当梁至嵘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时。

她根本就说不出来话。

爱还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不是只靠嘴上说说吧......

“恭喜恭喜!我真的非常开心听到您分享如此令人激动、幸福、充满爱和生命力的消息!”老人连忙收回了手中不适合孕妇喝的酒。

他下意识地问:“您是和宝宝的父亲一起来这座岛上旅游的吗?”

应欲语依旧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不是的,只有我一个人。”

或许是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老人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歉意。

“不是的,也不是您想的那样......”应欲语连忙解释,“孩子的父亲没有离世,他还好好地活着。”

“只不过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阻力,我伤害了他,伤害了他的家庭......也许就是像这样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应欲语说话时,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酸涩和无力,仿佛承认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她垂下眼,自责到马上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老人将那杯啤酒一饮而尽,辣到似乎有些烧喉咙,他像是也经历过什么一般,压低嗓音,浑浊地说道:“人心里的伤,心里的爱,和这刚离火的酒是一样的,烈得伤人伤己。”

“离开,躲起来,就像酒被封进橡木桶,沉进地窖的黑暗里,这不是背叛,也不是放弃。而是给那团火一个熄灭的时间,给那些撕开的伤口一个不被风沙吹打、不被盐水浸泡的机会,让它们有机会结痂、愈合。”

说着说着,老人又舀了些啤酒出来,装进专门陈酿用的陶罐中。

他轻轻晃了晃,里面深沉的液体发出温柔的声响。

“孩子,风暴会过去的。”老人悠悠开口:“再猛烈的浪头,拍在米诺克斯的礁石上,最终也会变成泡沫。”

“但大海还在那里,礁石也还在那里。你心里的爱,若真是大海,就不会因为一场风暴就消失。它只是暂时被风浪搅得太浑,看不清方向。”

最终,那只小陶罐到了应欲语的手中。

老人说,她可以等到生完孩子后再品尝。

彼时,这酒又将是另外一番风味。

圆润、醇厚,不再如现在这般辛辣灼喉了。

锅底柴火忽然“噼啪”一声轻响,炸开几点火星,转瞬即逝,如同黑暗中微弱的希望。

应欲语猛地吸了口气,回过神来。

真正的爱,或许经得起等待?

老人又开始继续酿酒了。

看着应欲语渐渐离开的背影,他才用当地的希腊语,喃喃细语道:“等风暴平息了,等酒在黑暗里找到了自己的味道。”

“那便是你们重新尝到那份爱的时候。”

大海在夜色中低语,风里裹挟的盐粒,仿佛也带上了某种苦涩却必要的滋味。

应欲语往自己住的地方走着。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订票回去了。

至少,那里有他在,不是吗?

想着想着,应欲语在狭窄的巷道路上,加快了脚步。

突然,前方巷口浓稠的阴影里,晃出两三个模糊的人影,像从湿冷墙壁上剥落下来的污迹,带着浓重的劣质烟草和酒精的浑浊气息,瞬间堵住了应欲语的去路。

“嘿,漂亮的小鸟,这么晚一个人飞?”为首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