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眯着眼睛,蹲在床头柜旁边,摸索着夜灯插在墙上的插头。
就在他摸到插头一端,握着往下拔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翘起的小腿正好磕到床头柜敞开的二层抽屉角上。
“嘶……”
阮灯忍住疼痛,抱起小腿肚观察有没有受伤。
他本来还在纳闷傅初霁这么细心的人怎么会忘记关抽屉,余光瞥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药盒,还有放在透明密封袋里的白色药片。
出于对傅初霁健康的关心,阮灯顺手拿起一盒药观察起来,直到在药盒侧面找到“适应症”三个字,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眯起眼睛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本品用于治疗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对于初始治疗有效的患者,可用于预防双相情感障碍复发。]
阮灯心头猝然一紧,这上面的每个字都像舔火的刀尖,一刀刀剜在他的心口上。
他当是自己看错了,打算再看一遍时,傅初霁在客厅唤他:“灯灯,我们走吧。”
阮灯猛地从愕然中惊醒,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把药盒安然无恙地放回抽屉里,拿着夜灯向门外走去。
傅初霁母亲的墓地位于市南一座半山腰上,这座墓园面朝蔚蓝大海,价格比其他位置偏僻的墓园昂贵一些。
当年阮栩谦为她买下这块墓地,让她长眠于自幼长大的地方。
阮灯穿着白色外套,傅初霁则是一身黑色西装,两人一前一后站定在傅清月的墓碑前。
傅初霁给她磕了三个响头,阮灯跟着鞠躬,随后把怀里的白色雏菊放到墓碑前。
傅初霁沉默着拿出清水与干净的手帕,擦拭着傅清月墓碑上的灰尘,两人一时无言。
阮灯回头看向山下,记忆中这片老城区净是些红顶砖墙的平房,后来随着海边旅游业的发展,高楼大厦平地拔起,倒是在繁华中把这片平房衬得更具有历史韵味。
他正看得出神,傅初霁擦完墓碑,站起身挡住他的视线。
阮灯看向傅清月的墓碑,照片上的漂亮女人笑得风韵十足,将一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遗传给傅初霁,但是她的眼中几乎没有什么光彩,望向镜头时,饱含岁月磨平性格的淡然。
傅初霁同阮灯一起盯着墓碑出神,记忆里这个女人总是带着两幅面孔,在香澜会所当头号招牌时,她便是一副好脾气的温柔模样,回到家面对他时,经常醉醺醺地质问他为什么不是个女孩,或是犯了毒瘾以后直接上手打他。
她疯癫如火,强势的巴掌像一块块烫红的铁片,烙印在傅初霁的皮肤上,形成无法被岁月抹去的伤痕。
可她却又温柔似水,一天当中偶尔清醒几个小时,会为傅初霁做可口的饭菜,为他带回香甜的奶油蛋糕,又会跟他抱在一起哭个不停,哭命运的不公、哭男人的花心、哭这万恶的世界。
傅初霁对母亲有无数个印象,或好或坏,或强硬或柔和,可他对父亲的印象只停留在他失望离去的背影上。
除此之外,他的幼年时期每天都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当中,被母亲撕扯着大起大落的情绪长大。
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流淌,幼时记忆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趴在地上啃噬他肮脏不堪的灵魂。
无论他怎样与恶魔抢食,还是会有新的碎片不断从他的肉体剥落,暗自嘲笑他分裂的神经和卑鄙的意志,甚至是下流的欲望。
就在傅初霁盯着臆想中的碎片打算自暴自弃时,一只温暖的掌心蹭在他的脸颊上,将恶魔的幻象轻易打破。
他浑身一激灵,低头看到阮灯为他擦去额角的冷汗。
“不要怕,都过去了。”
傅初霁重重地叹了声气,他握住阮灯的手指,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