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裴玄霜叹了口气,“我原本想向宁国公讨一份路引的,又怕东窗事发,被那人顺藤摸瓜查出行踪,便按下了这个想法,结果,兜兜转转的,依旧被这个问题困住了。”
“此事我来想办法!”孙婉心一拍胸膛,“放心,我一定能给你搞到路引。”
------
孙婉心说到做到,四日后,当真给裴玄霜弄来了户籍路引。
户籍上的她叫做胡婵,祖籍雍州,家住大郭乡,急着回家帮忙收麦子。
为了符合农家女的身份,裴玄霜特意用布巾裹了头发,换上了孙婉心的旧衣,只是皮肤太白,瞧不出风吹日晒的影子,为保周全,又用黄土擦了脸。
一番?意林?后,她与孙婉心来到了凌河渡口。
“玄霜,你弯着点腰,头也低一些,你这个样子活像乔装离家的千金小姐,哪里像急着回家干农活的农家女啊。”孙婉心一边朝路口张望,一边叮嘱裴玄霜。
裴玄霜拽了拽头巾,疑惑道:“婉心,你在等谁啊?”
“等一位老朋友。”她故弄玄虚地道,“他从我这里知道了你要离开京城的事,想要跟你见一面,我一想大家都是好朋友,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朋友?”裴玄霜的脑海中迅速蹦出一个人的身影,尚未来得及向孙婉心查证,便见一身材高挑瘦削的年轻公子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了过来。
裴玄霜呼吸一滞,几乎没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来人面黄肌瘦,槁项黄馘,虽仍是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打扮,可不知为何,本该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沉如死水,面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蓬勃朝气,萎靡颓唐得好似行将就木之人。
更令她觉得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腿!
他的右小腿诡异地外翻着,像是一节横出的枝杈,无力却又坚定地支撑着他脚下的每一步路。裴玄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残腿,直感觉对方的每一脚都踏在了她的心上,踏得她心痛难当,内疚不已。
“薄公子……”她呢喃,“是薄公子。”
她不敢相信,数月前助她逃离提督府的儒雅少年竟是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便扔了了竹篮,疾步奔向薄文兴。
见裴玄霜步伐匆匆朝自己赶了过来,薄文兴越发着急,一个不小心崴到了左脚,身体斜摔了出去。
“当心!”裴玄霜及时拽住了薄文兴的胳膊,护在他身侧。
“薄公子,你没事吧?”堪堪撑着薄文兴的裴玄霜道。
薄文兴气喘吁吁,一脸窘迫:“我没事。”他按着断腿站直了身体,“裴医女,刚刚冒犯了,不好意思。”
裴玄霜摇摇头,垂眸望着薄文兴的腿,颤声道:“薄公子,你的腿……”
薄文兴一掀袍角遮住了自己的断腿,淡笑着道:“一条断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玄霜心头猛地一坠,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
“我仿佛是个扫把星。”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恨极,愧极,“凡是与我相识的人,你也好,婉心也好,师父师兄也好,都会倒霉透顶,蒙受血光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沉沉闭上眼睛:“或许,我真的该死……”
“玄霜,你少胡言乱语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孙婉心气道,“你在自怨自艾什么?但凡我和薄公子将一切怪在你身上,我们还会来渡口送你吗?”
薄文兴亦道:“裴医女,你不必如此,始作俑者另有他人,你何必为他人心怀愧疚。”
裴玄霜心知如今她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便忍下心头的不安与愧疚,睁开双眼道:“薄公子,我想诊验一下你的伤势,可以吗?”
薄文兴一愣,点点头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