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枫杰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那你刚才为什么说’干嘛喷香水’?”
“我是觉得……”
“嗯?”
“我觉得你不适合喷香水。”
“为什么?”
晏羽沉默了一会,心想他喜欢他皮肤间最自然也最原始的海水气味,但这话显得暧昧,所以他没有说,到最后讲:“香水不适合你。”好像是讲了句废话。
分明只是更换了语序,然而奇怪的是陆枫杰似乎听懂了,不再生气也不再计较,只说:“那我以后不用香水了。”
“那也不是……”晏羽有点后悔刚才做了那样的否定,此番想来确实不太尊重人,“你喜欢就用,我只是随便一说。”
陆枫杰没再讲什么。
正如晏羽所说,音乐厅距离不远,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抵达。他们在停车场停好车,去一旁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走向音乐厅的途中,看见路边停了几辆巴士,上面写着班级名称。
“组织学生来看的。”陆枫杰说。
“嗯,感觉像。不知道和我们是不是同一场?”
安检入场找到座位后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的前方乌泱泱坐了几排穿着统一校服的高中生,想来就是搭乘方才门外的大巴来看的。晏羽这才迟钝地记起他们来看音乐会的初衷:“你的票也是这么来的?”
“佳慧姐的公司发的,离谱吧?她在津枫港上班,倒给送宁城的音乐会门票。”
晏羽失笑:“这是有够离谱的,得被员工骂死吧?”
距离开场还有十来分钟,他翻了翻从门口自取的演出节目单,这是一个外国的交响乐团,他虽是艺术院校出身,但是对这类音乐可谓一无所知,乐曲名称和演出阵容都如同天书,因此只随便看了几眼就果断放弃,兴趣索然地望向前方不远处的高中生们发呆。
这演出对于他们来讲显然也只是素质教育中的一项任务,注意力全然不在舞台,有些人拿出长得仿若卷轴的作业试卷奋笔疾书,更多是在互相嬉闹。这样的场合里他们都是兴奋的,在校园以外的地方与校园中的人们相处,这本身就已新奇,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熟悉的惯常里带着陌生而新鲜的可能。
男生手舞足蹈,与邻座讲什么夸张的笑话,目光却不在邻座的身上,一下下净朝着不远处飘。女孩与他隔着两个座位,看起来波澜不惊,却也频频偏首。
“他肯定喜欢她。”陆枫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那个黄帽子的男的,还有那个戴蝴蝶结的女孩儿。”
晏羽笑了:“我也在看他们。”他含笑朝前方看,又在那年轻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些暧昧的气息,不由感慨:“看来以前老师说的是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在谈恋爱,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其实根本骗不过。”
陆枫杰随他笑了会儿,突然问:“所以你高中时候也这样?”
“也哪样?谈恋爱?”
“嗯。”
“我可没有。”
“放屁。”陆枫杰很不屑地讲,看起来完全不信。
“真没有。”晏羽笑道,“我那会儿还没有完全正视自己的性取向,只知道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但也没有喜欢同性的概念。”
“哦”这个说辞还算有点可信度,他挺满意,斟酌片刻,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正视的?”
“快毕业的时候吧?有个学弟对我有好感,他比较勇敢,很直接,反正我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男生是可以喜欢男生的,这件事情是合理的,慢慢也就接受了。”
“接受什么?接受性取向还是接受他?”
“性取向。我不喜欢他。”
“哦……”他顿了顿,“那你喜欢过别人吧?上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