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九年了。
“所以呢?你喜欢他吗?”
当然。我爱他。他回答,没有看陆枫杰的眼睛。
“你不要回答我。你回答你自己。”
他眨了一下眼:不是你在问我吗?
“是,但是你该回答你自己。你懂么?晏羽。你真的知道喜欢是什么吗?喜欢该是什么样?”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他笑了,怎么,我知不知道,你倒还比我知道?
陆枫杰半天没讲话,他终于朝他看去,那一瞬间,陆枫杰忽然翻身,手肘撑立在他的肩侧,呼吸与呼吸之间,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晏羽没有躲闪,像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被动而定定地与他四目相对。陆枫杰拉过他放在腹部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掌心的温度覆盖在他的手腕,将他的身体也染得发烫起来。隔着一层柔软的棉质衣料,他触到陆枫杰的心脏跳动的震感。
“这才是喜欢。”他说,“你现在知道了。”
别开玩笑了。他想讲话,可是喉咙哽着,哽得他讲不出话。阳光变得刺眼,陆枫杰桀骜的眉眼逐渐弥散在过于闪亮的光晕里,他被逼得睁不开眼,眼眶胀痛,甚至产生了些许流泪的冲动。海水的声响也愈渐大了,耳边嗡嗡地响,像是海声,又像夹杂着心跳,剧烈然而紊乱的,分不清是谁的。
别开玩笑了,他终于讲,你喜欢女人,我知道,你别拿我开玩笑。
阳光愈发耀眼,那底下的一切便如同泡沫般地行将消散。再也看不见你了,也再也无法触碰你,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失落与伤感。茫茫之中,散漫然而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自作聪明,晏羽。
他醒了。
手机在床头嗡嗡地响。大脑一片空白,房里窗帘拉得严实,冷气很足,使他分不清是凌晨或者午后。余光扫见墙边敞开而且空荡的衣柜,他被唤醒一点残存的记忆,他并不在主卧,对了,李石祺正在接受治疗,他独自在次卧午睡。这是下午。
肩颈处有细微的酸胀感,也许是不太健康的睡姿所致。手机仍旧响着,他终于反应过来,探手拿到眼前,屏幕上显示着陆枫杰的名字。他心中一惊,同时唤起两段回忆,一段是更衣室里的冒犯,一段是方才的梦影。
接通电话,他应了一声,声音干哑得不像话。他吓一跳,清了清嗓子重新讲道:“喂。”
对面笑了,一如往常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一周前的尴尬和不快对于对方而言根本不曾存在:“睡觉呢?”
“嗯。”他刻意将回忆抛诸脑后,也故作无谓地答,不想让自己显得较那位比自己小了四岁的人更加紧张,“你有什么事?”
“你已经旷了一周课了,我作为老师来督促你。”他一本正经地讲,“你的基本功不错,上手很快,但是总归不能太久不练,要不然该全忘了。”
晏羽扯了扯嘴角,没讲话。
“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冲浪,下午五点半我恰好有空档,你来么?”
五点半,太阳将落未落,是冲浪的好时候。他有空,他现在唯独不缺的就是时间。然而不知怎地,他却问道:“只有五点半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