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无法抑制地发酸,眼眶在无意识间蓄满了眼泪。他曲起双臂,也随众人鼓掌。
庄周回过头,望见蝴蝶的瞬间,眼神骤然清明了。他的目光紧紧追随,小心地扬起左臂,身体微倾,手指同小臂画出弧线,描摹蝴蝶飞行的轨迹。
蝴蝶不知庄周的追寻,仍轻盈灵动跳自己的舞,脚步快而轻,倏忽间,便翻飞至台侧,一拂袖,一转身,凌空一跃,旋转时,服装的下摆如蝶翼般张开,又随其侧身再度收束,翕动,在寂静中哗哗作响。
剧情稍缓,陆枫杰的心跳终于渐渐平复,余光里看见侧边递来一张餐巾纸,他下意识转过头,发现这张纸是后排同他换座位的男人递给杨佳林的。杨佳林正转头来接,也与他对视了。这时他发觉自己也落了一点眼泪,顿时不好意思,正想故作不知,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剧,不料杨佳林相当好心,直接撕下半张来递给他。
他可从来不在外面掉眼泪,掉了还被晏羽的朋友看见,他窘迫得很,将纸攥进掌心,只用手背胡乱擦了擦颊边的泪水。
后排的男人探身上来,对杨佳林说了几句话,杨佳林边擦眼角边点头,同男人摆摆手,说“晚上联系”,男人便起身走了,应该是去赶飞机。
灯光渐亮,照亮背后的水墨,蝴蝶舞入其中,搅动起波澜,与其相拥。山水宽容而温柔地接纳由蝴蝶纵起的轻波,任由其穿梭,游弋,水墨因之苏醒,因之流淌。他化作水墨间唯一的那点灵动的白,多么自由啊,他动情了,忘我了,笑容美得醉人。
陆枫杰看着他,鼻尖酸了,方才堪堪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地流。
很不合时宜地,他想起李石祺。他想,李石祺说喜欢看晏羽跳舞,那一定是真的喜欢,哪怕有再多的谎言,李石祺对晏羽说出的所有关于舞蹈的称赞,都一定是出自真心;可是与此同时他也实在无法理解,一个见过晏羽跳舞的人,究竟怎么会忍心让他失去任何一次跳舞的机会。
舞台上的两位主角,一深一浅,一重一轻。庄周仍追逐着,虽尚且无法与蝴蝶交汇,然而脚步已逐渐轻快,肢体也由浅尝辄止的试探变得愈发大胆。某一刻起,他忽然放下了追逐的执念,转而与蝴蝶共舞,不再靠近,只是舒展,跃动,翩跹,若即若离,交错又相叠。
两人同时悬空跃起,那一瞬,庄周化作蝴蝶,蝴蝶也成为庄周。
音乐与舞步一同攀升,他们身影交织,相融,托举,飘摇;绕着舞台回旋,如花瓣,如梦影。琴声在空气中弥漫,温柔地包围着这场轻纱似的梦。脚步轻得仿若浮游,游弋于空灵间,他们脱离了形壳,灵魂惺惺相惜。
琴声缓慢减弱,笛声轻轻升起,水墨显出痕迹,边界不再游移,而变得截然分明了。蝴蝶微微振翅,与庄周相离。它是轻巧的,自由的,幻影一样的,方才飘飘而来,如今也要悄悄而逝,不为任何人而来,也不因任何人而去。风起了,羽翼在风中流转,画出几道弧线,它不再留恋,不曾回头,扎进即将成型的水墨中,一去不返。
笛音如梦似幻,渐轻,渐淡,直至无声。庄周孤独地站在舞台中央,怅然若失,又似恍然。
庄周独舞时,陆枫杰才从方才的双人舞段中逐渐回神,抬起右手按在胸口,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回味方才的演绎,与此同时,他忽然明白了之前在停车场里,晏羽为什么会对自己放弃冲浪的选择做出那么坚定的反对。他看着舞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片刻,舞台暗下,观众齐声欢呼鼓掌。
演员们轮流上台谢幕,庄周上台时,场内的气氛明显热络,他听见有人在喊“谢辰”。
“今天谢幕改顺序了。”杨佳林在他身边小声说,“原来是庄周最后出场的,今天改成小羽了。”
他点点头,看见谢辰退至侧边,同时向舞台后侧高举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