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偏头避开,无声推拒。

谢枢便将药碗放回托盘:“仙君,今日这脉,我是非断不可,清醒着?断也是断,昏睡了断也是断,仙君非要吃这苦头?”

萧芜这才掀开眼帘,冷笑了声:“宫主断便是了,何?必与萧某白费口舌。”

一副只求速死的模样。

谢枢叹气:“可惜,今日这药,仙君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说着?,他抬手拍上萧芜几处穴脉,用上之前的禁锢手法,令萧芜不得动弹,而?后?二指捏开他的下巴,硬生生将汤药灌了进去?。

这事儿谢枢不是第一次做,已经很熟练了,但这回萧芜极其不配合,汤药半数洒在?了谢枢的袖子上,甚至有几滴溅落在?无妄宫主的手腕面颊。

谢春山皮肤很白,药液溅上去?,便留下一行浅棕色药渍。

无妄宫中谁不知道,宫主最讨厌这些黏糊糊粘腻腻的东西。

吴不可疯药师噤若寒蝉,恨不得将脸埋入地底,生怕宫主大发?雷霆牵连无辜,谢枢却神色如常,他不避不让,手也稳的很,不管萧芜如何?抗拒,还是一勺连着?一勺将汤药灌进去?,直到药碗见底,再也舀不出东西,这才拍开了禁制。

苦药窒在?咽喉,被人逼着?咽下,禁制解开的瞬间?,萧芜一把挥开谢枢的手,掩唇咳嗽起来。

谢枢从?前读书,说人最无法掩饰的三样东西,分别是“贫穷,爱与咳嗽”,如果说贫穷和爱尚可遮掩,咳嗽却是一刻也忍不了,任萧芜如何?神色冷淡如死尸一般,却还是隐藏不住。

他咳的极厉害,简直像要把肺管咳出来,咳得眼眶泛红,流干了的泪又涌上来,接着?,便扶着?谢枢的床沿,费力干呕起来。

这个姿势让萧芜脊背弓起,胸膛剧烈起伏,他身形单薄瘦削,隔着?一层白衣似乎能摸到脊柱的形状,两侧的蝴蝶骨紧绷隆起,振翅欲飞。

谢枢迟疑片刻,伸出手,很轻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像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动物。

萧芜陡然甩开他,咬牙道:“滚开,别碰我。”

谢枢只好收了手:“……仙君,小心些。”

这一番挣扎让萧芜眼尾耳尖都应愤怒而?染上薄红,倒是多了几分活气,不再死气沉沉,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想要说话:“谢春山,咳咳咳,你,咳,你这个……”

到底是光风霁月的君子,都这个场合了,他竟然也骂不出什么脏话。

谢枢怕他给自?个气死了,便接过话头:“谢春山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阴险狠辣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他说着?,便趁萧芜愣神的片刻,拨开他失了血色的双唇,塞了枚蜜饯进去?。

萧芜咳的惊天动地。

他含着?那蜜饯,以平芜君的涵养,萧芜没法当众将这玩意吐出来,却也没法咽下去?,便死抿着?下唇,一副要让果脯噎死的模样。

谢枢:“三。”

萧芜抬眼,谢枢:“二。”

“一。”

最后?一声说出口,平芜君忽而?蹙眉,闭上了眼。

谢枢接过他瘫软下来的身体,拉过锦被,将人罩好了。

麻沸散已经生效。

谢枢拉出萧芜一节手腕,放在?脉枕之上,示意药师上前:“过来诊脉,看看那些筋脉要断。”

在?宫主的强权压迫下,疯药师人也不疯了,唯唯诺诺的上前,隔着?一方?锦帕抚上脉搏,诊治片刻,战战兢兢的同?谢枢指明了:“回禀宫主,依照老朽之见,还有……”

麻沸散时间?效果有限,万一萧芜中途醒了,谢枢又得灌他一次,当下颔首:“开始吧。”

三人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