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越咳越厉害,先?前在江巡面前他装的优雅从容,此刻却鬓发散乱,额角带有汗水,他单手强撑着书案,指尖用力发青,可谓狼狈至极。
可即使是这样,沈确还是要?说:“陆先?生来的匆忙,不一定带够了行李,尤其鞋袜一类的小物件,你看看可有缺的,都用最?好?的补上。”
他咳的厉害,薛晋便探手扶他,小声道:“少说两句吧先?生,您怎么那么关心陆先?生啊?也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啊,陆先?生是你亲戚吗?沈琇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沈确怔愣片刻,笑道:“……或许,或许是因为?现在疫病,有个大夫很重要?吧。”
他说着,又俯身咳嗽起来。
薛晋用帕子去擦:“先?生您又咳血了,我叫洵先?生来给您看。”
“不必。”沈确打?断,“让他先?去沐浴更衣,我先?看完这些文书,其余不急咳咳,还有,他腰间那枚青玉也得用沸水煮过,才能再次佩戴……”
江巡站在门后阴影处,听着沈确絮絮叨叨,却都是些繁杂琐碎,与他自己病情无关的东西,他心头无端火起,有什么在肺腑中烧成一片,连带着动作也烦躁起来。
江巡提起衣摆跨过门栏,药箱与门框相撞,发出“嘭”的巨响。
沈确惊异抬眸。
他看着江巡,紧皱的眉目便舒展片刻,可等视线在他身上巡视一圈,眉毛又死死地蹙了起来。
沈确不赞同道:“陆先?生,这疫病来势汹汹,不可等闲视之?,更不应该疏忽大意,你从疫病营回来,要?先?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服饰才行。”
“……”
依稀是当年在弘文馆,沈确训斥学生的口气。
江巡心道:“病成这个样子了,倒是还有精力训我?”
他将?药箱啪唧一下丢在桌案上,存心和?沈确抬杠:“我换过衣服再来看你,岂不是干净后又接触一遍病患,要?再沐浴一次?这流程难道不繁琐吗?”
这回,沈确又顿了许久。
素来能言善辩的帝师张了张口,看着江巡,居然?没说话。
江巡心头火气更盛,他从沈确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大概是:“这病没什么要?紧的,左右死不了,容我先?将?折子看完,明儿?再治也不迟。”
江巡便闷头收拾着药箱,心道:“真是两世一个脾气,这人心里只有国家,其他都是个死的。”
他已经能演绎沈确的想法了:帝师为?国为?民,宁愿拖着病体,也不愿意让重要?的大夫也就是洵先?生多接触感染源,还吩咐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生怕大战前大夫病了或者跑了。
江巡从药箱中拖出脉枕,放在书案上:“沈先?生,劳驾将?您的手放上来。”
他不太高兴,语调也有点?阴阳怪气,沈确无措地蜷了蜷手指,露出稍显郁闷的表情,而后将?手腕摊了上来,垂眸道:“……劳驾。”
江巡装模做样的搭上手,指腹压着沈确的腕子,做沉吟状。
沈确在发烧。
他体温偏高,江巡的指腹则略带冰凉,君王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篱幕里,只露出一点?手指,正点?在他的腕子上。
病中人对温度敏感,冰冷的手指触上皮肤瞬间,沈确便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偏过脸,不敢在看了。
66扫描过一个营地,如?今已经是很有经验的小系统了,它飞快的分析数据,给出结论:“没有特别严重,把?沈琇那个方子拿过来,改改就能用,就是让他注意休息,最?近别工作了。”
江巡心道:“我也得劝得住才行。”
让沈确别工作,这得是多么大的工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