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用?了平章的名字,伪造了身份,桩桩件件,都打点好了。

戚晏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

沉默,长久的沉默。

戚晏靠在书案边,缓缓闭上了眼。

胸腔中有种酸涩的冲动?,分不清是快意还是苦痛,是迷茫还是委屈,那感受攥住了他的心脏,抑住了他的呼吸,过分鲜明,又过分强烈,似乎有什么积压已久的情绪冲出阻碍,破土而出,让他连基本的体面都难以维系。

一时间,戚晏头?晕眼花,纸上的比划扭曲变形,他文采名列一甲第?三,却?读不懂那上面的几?行文字,更不知道它写了什么,戚晏的手也抖的厉害,薄薄一张纸重若千金,竟然无法将它拿起来。

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了。

萧绍用?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平章?”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他的神智,戚晏深吸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哑声道:“陛下……可以听我说两句话吗?”

这话很奇怪,还挺不守规矩,远不是一位宦官应该对君王说的,但戚晏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经思考便说了出来。

语调很轻,还带着鼻音。

萧绍心中微痒,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在戚晏身边坐下:“你说吧。”

戚晏垂下眸子,轻声开口:“我小的时候,父亲还没做官,他买不起京城的房,我们一家寄居在京城南边山上的寺庙,从山顶往下看,可以俯视整个皇城。”

“那时我骑在他脖子上,父亲他指着皇城某处和我说,‘那是天下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只有最出色的读书人能出入其中’,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内阁。”

“我问?父亲:‘最出色的读书人,该有多出色?’,我的父亲哄我,说:‘像我的晏晏这么出色的读书人,长大以后一定能进。’”

“他说他从小愚钝,不如我这么聪明,他不求进内阁,只想做个清流御史,两袖清风,为民请命,不求青史留名,只求无愧此生……”

说到这里?,戚晏微微一哽,声线发抖,又很快平复下来,再次道:“他说,入内阁这件事,要?交给他的儿子,那时,是我第?一次知道内阁。”

“我就?问?父亲,如果?我以后真入了,有没有奖励?那时我特别爱吃京城同兴堂的糕点,可那糕点昂贵,母亲不舍得给我买,我就?央求父亲,说如果?我真入了内阁,我能不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今天吃梅花糕,明天吃桂花糕,全部吃上一遍,日日不停?”

“我的父亲仰天大笑,说到了那时候,他就?把同兴堂给我买下来,还要?带上母亲回老家,给祖坟上香。”

“我就?问?他,为什么带上母亲,却?不带上我呢?如果?我入了内阁,不该带上我吗?”

“他摸着我的头?顶,说‘那时候你就?走不开了,你是君王的左膀右臂,是治理天下的人,天下又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你决断,祭祖这种小事,交给父亲和你母亲就?好’”

戚晏抑着嗓子,说话断断续续,若是一般的君王大概是没空听内侍将这些有的没的,但萧绍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安抚地摸着他的脖颈,既不评论?,也不打断,任由他继续往下。

“后来我读书开蒙,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他领我去见宋太傅,说那是本朝大儒,天子老师,我在他门?下学习,那么多个弟子,宋太傅最喜欢我,他总是捻着胡须,说‘此子的资质,以后当入内阁。’”

“我也觉得,我当入内阁。”

“我不及弱冠,就?中了探花,论?文采,天下读书人,我名列第?三,当科状元比我大二?十三岁,榜眼比我大十七岁,若是同龄,我就?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