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房间重又恢复寂静。

刚才打翻杯子,洒到地板上的水微微反光,像一片小小的晶莹的湖泊。

宋月殊想起来把地拖了,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

半小时前。赵叔把支票推给他,耐心地跟他说明了一切。

“岑曦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从来没谈过恋爱,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所以我听说他和你的事情时,很为他高兴。我是支持你们的,但我人微言轻,管不了他们家的事。”

“上次谢寒山的事,是岑曦连累了你,当时他找不到你都急疯了,求到他父亲那里。你知道他是很骄傲的,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向他父亲低头。”

“但是先生没有帮他,岑曦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提出要做交易,只要能找到你,他就回家,从今以后一切都听从他父亲的安排。

“原本他早就该回去的,一直拖到现在,就在刚才,他父亲彻底失去耐心,找人把他绑了回去。”

宋月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叔觉得可惜,叹了一口气:“岑曦不会再回来了。当然,你们可以瞒着他父亲,私下继续见面,但我个人有一件事想恳求你。”

宋月殊怔怔的,他从未想过,噩耗来临时,人并不会歇斯底里,而是迟钝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您说。”

赵叔道:“岑曦有跟你说过他未来的打算吗?他的梦想,他真正想做的事。”

岑曦的梦想?

宋月殊轻轻摇头,觉得很讽刺,他和岑曦做过最亲密的事,对彼此的了解却近乎于零。

他从没想过问一问岑曦的梦想,一次也没有。

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定是一对很奇怪的情侣,比床伴也好不到哪去。

赵叔看了一眼他:“如果没遇到你,岑曦下学期就会出国,跟着他最仰慕的老师做研究。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事。”

宋月殊低下头:“岑曦他……从来跟我说过这些。”

“因为他不打算出国了。”赵叔有些无奈:“但我知道,为了得到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真的付出过很多努力。所以我恳请你帮我劝一劝他,不要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宋月殊承认自己很自私,他不想让岑曦离开他,一刻都不想。

如果岑曦出国,他们相隔那么远的距离,万一岑曦变心了呢?就算岑曦不变心,他也受不了思念的煎熬。

但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细碎的画面。

看学术期刊时无比专注的岑曦,戴着眼镜认真记录实验数据的岑曦。

还有在酒吧里被人骚扰的岑曦,每天在油烟里煎熬、为他做饭的岑曦。

两种画面进行了惨烈的对比。

什么是爱,怎么去爱?把对方困在身边,直至成为一对怨侣;还是放他去更广阔的天地。

“我知道了。”宋月殊勉强笑了一下:“我会想办法的。”

赵叔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便起身告辞。

出门前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真是老糊涂了,听岑曦说,你还不知道他的家世?”

赵叔拿出一张名片,要递给宋月殊,宋月殊拒绝了:“不用。”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岑曦有怎样显赫的家世,那是他接近岑曦的初衷。但是现在,他和岑曦在一起的理由早就变了。

“支票我就收下了。”宋月殊说:“刚才我说不要,都是装的。我很爱钱,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钱。”

宋月殊把他和岑曦住的这个小公寓买了下来,找人打扫干净之后,亲自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