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光是饿红眼的豺狼虎豹,就足以让裴衍之身上又添几道新伤。

十七日了。

他踏过高山草原,渡过湍急凶江,险入隐秘沼泽,攀过直崖峭壁,将近去了半条命才到这域外的戈壁滩上。

可离那青衣大夫说的荒漠,仍相隔甚远。

但裴衍之不能停。

他不想江酩死。

就算只有一个口头传闻,他也要去那碰碰希望。

万一、万一就让他再次找到了呢。

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人,也为了一份执念拼命找寻生机。

“咳……”

泛黑的血沫落在戈壁滩上,裴衍之疲惫不堪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再走下去,他会力竭昏倒。

他寻了处背风地,抱着柄剑鞘剑柄都是雪白的剑,席地而坐。

这是他阿娘为他寻来的及冠礼,剑身出鞘的锐利气势,仿佛能一式划破夙寂长夜,带来一道惹眼天光。

其名为天将明。

裴衍之心肺已有枯竭之势,他抱着怀里的雪剑,轻轻启唇呢喃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江……酩……”

……

又过了十日。

世子夜半吐血,性命垂危。

远在域外的裴衍之做了个噩梦,醒来气急攻心也吐了口血。

往日那双极美的琉璃眼里尽是苍茫之色,三日前他就到了荒漠,可别说奇花,连棵完好的草都没见到。

水源在一日前断了,裴衍之自封周身几大穴位,减缓血液流转的速度,让他能够多存些力气再去找寻。

可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他会产生冷感、嗜睡和麻木,要是在睡梦中供血不足,他也会就此消寂。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再一次力竭撑着天将明跪在尘沙中时,裴衍之眼前阵阵模糊,额前溢着被风沙卷袭出来的血珠,一滴一滴,坠落在沙地中,很快凝成小堆褐色的沙团。

阿娘……

是他太过贪心了吗?

荒漠举目望去无边无际,除了时常来犯的沙尘卷和暗中潜伏的流沙,便再也瞧不到一点别的动静。

裴衍之抬首顶着涣散的目光直直凝视着空中那道高悬的浮日,从眼角中滑落一道血色的泪痕。

……域外的神啊。

裴衍之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来可以救他一命的机会……

请……

降下您的视线……

看看他吧……

……

仿佛要将灵魂灼烧殆尽的炽热。

昏睡过去的裴衍之咳出黑血,缓缓抬起沉重的眼帘,被视线里那道妖冶的绯色扼制住了心跳。

一株八瓣竹叶形的赤色妖花被风卷着轻轻晃动,生长在裴衍之额前血滴凝成的沙团里,笔直的纤细枝干约有一掌之长。

花身上散出的诡异气息,是犹如烈焰般的滚烫灼热。

裴衍之连忙撑着身体用自己挡住那些裹着沙砾的风,上半身蜷成半环,颤着手指拢在那妖花周围,干裂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浅淡弧度。

江酩,有救了。

……

“公子……公子……呜……您醒醒好不好……求您醒醒……”

老医者探着江酩气若游丝的呼吸,号着他极浅极慢的脉搏,轻叹一声缓缓摇头。

“老夫尽力了,你们……为公子准备后事吧。”

单眠扒着床哭得更为厉害,乌月沉着脸色拔剑横在老医者脖颈上,冷声开口:“主上说了,在他返回之前,务必保住公子性命。”

“唉!老夫能做的都做了,再用药针灸,也只是徒劳。就算你要老夫性命,老夫也没有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