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什么?天地君亲师,你要我当你的什么?
陈执从未问出口,他问不出口。
晚上回溥哉宫的时候,床榻上空落落的。陈执心里也像被谁揪缺了一块似的。
他长不大,你也越老越回去了吗?陈执掀开被子躺下的时候冷冷问自己。
而这夜终究不能安静终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一个人影哽咽着走过来了。
陈执没睡着,这声响他一声声听得明了。
“父皇,父皇孩儿知错了……”床榻边沿膝跪一声脆响。
陈敛骛从来不叫父皇,这是头一回。陈执那个问不出口的问题,陈敛骛哭着后退着给了答案。
陈执只是背过身不理他。
陈敛骛就跪在他的背后,隐忍了万千思绪,只剩低低的哽咽。
“你抱抱我……抱一抱我……”
陈执只当自己睡着了。
那晚的夜更长漏永,陈敛骛挨在床边,揪住陈执广袖最末梢的一角,趴在床头握着,趴着哭着睡着了。
到了侵晨陈执要上朝,天还朦朦,他起身低头,看着伏跪在床头入眠的陈敛骛,他手里还紧攥着自己的那截衣角,贴黏在鼻息与唇吻之间。
眼皮通红地肿着。
陈执沉默地兀自烦躁,手握上肩头,本要把这只袖子一撕了事的,忽而脑子里撞进那个倒霉的词来。他更沉默,索性把整件寝袍脱了,赤裸着胴体出去换衣裳。
那件寝袍,陈执下了朝回宫时就已经消失在床头,他没有看见一样,只是叫陈敛骛过来用膳。
就像这天的饭桌上,陈执不再提起议亲开府的事,就仿佛他从没说过一样。
“父皇,尝尝这个。”一双玉著挟着块脂嫩的鱼肉放进陈执的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