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与鲛人为伍,无异于玩火自焚。”
……
见血翠铩羽而归后彻底沉静下去,就像从这艘船上消失了一般安静,再也没来找过廖芙的麻烦。只是另一件危机接踵而来,自从那天发现打手尸体之后,这之后一连好几天,船上每天都出现死人。
钧川说这船在十日之前就该抵达方外岛。他去找了陶年,不知谈过什么,廖芙在远处看着,见陶老板那张涂了油似的面团脸颊,怒意从勃发到平静,额角挣出了几根似笑非笑的青筋。
陶年答应,若七日内依旧无法抵达,他会给出一个决断。
后来他私下来找廖芙,单独告诉了她一件事。
“他旁敲侧击地追问,但我还是听出来了,他想知道那条银鲛的下落。”
廖芙眉心一跳,以为钧川发现了什么。但从陶年的言语中得知,钧川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易,他只是单纯在意银鲛的去向。
“我告诉他银色的鲛最少见,我捕鲛二十年还是头一回捉到,当然是单独关起来了!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廖芙:“什么?”
陶年嗤嗤喘着粗气,情绪很激动:“他说银鲛是厄运的象征,遇上他就意味着我离葬身鱼腹不远了,太可笑了,以为我是吓大的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钧川忌讳银鲛,但他却没有告诉廖芙。
她看着眼前的陶年,他憔悴的神态已显老态,其实漂泊的时光早就将他腐蚀,只是从前精神头足,不见端倪。
陶年之前面对她的质问,说自己从不做噩梦,可这连日的阴沉天里,他做的好像都是噩梦,整个人都有点歇斯底里的癫狂。
“饕餮宴,对,饕餮宴!我要宴请这船上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要让他们知道,连日的风雨罢了,我的船航海二十年,不可能靠不了岸!”
廖芙没听完就离开了。
……
她不能再留下这只鲛了。
这个念头在廖芙脑海中越发强烈。
0011 第十一章
天色将晚,乌云沉得比夜色更快,海面刮起大风,黑浪翻滚。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廖芙提着今天新鲜的小黄鱼走到楼台上时,腥咸的海风盈满了她的袖袍,让她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羽毛小鸟。她走到池边,看看篮子,里面的鱼一动未动。徵鸣在远到对岸的地方看着她,银发蜿蜒若海藻。
他连着两天没吃东西了。每天送来的鲜活小黄鱼,放到它们没气儿都不肯碰一下。若不是小鱼都是她现买的,简直都要以为是有人给他投毒了。
廖芙轻咬住下唇,贝齿陷入柔嫩的唇瓣。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放弃抵抗般,启唇唤道:“徵鸣,你过来。”
他瞥她一眼,以往不开口就能唤过来的鲛,竟然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坐在岸边,低头抚弄手臂,看上去有些焉嗒嗒的。
……他居然在闹脾气。一条鲛,居然像模像样地发脾气,就像个真正的人那样。廖芙有些惊讶的同时,还不由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一遍,险些被按在水里侵犯的究竟是他还是自己?
廖芙是不会去哄他的。她放下竹篮,语气生硬:“我知道这池子没法困住你,如果你不爱吃这些东西,那你就回到大海里,去找自己喜欢吃的。”
鲛人没有反应,低着头,大半截垂在水中、修长昳丽的银色鲛尾百无聊赖地拨了拨水。
廖芙在原地站了片刻,心想,她跟一头小鲛计较什么?不通人性,依赖本能而行动的深海种族甚至还没有成年。这个年纪,无论在哪个种族里,都是最不懂事的年纪。她救下他,为的是还恩,而不是苛求他像条狗似的对自己摇尾乞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