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声音让媚生一惊,从头将她打量一遍,忽而上前将人拥了,带了哭腔:“二娘!”

这一声喊,惊动了院子里的人,都纷纷看向院门口。

颤颤巍巍的老者强撑着走了过来,跛着脚,已是泪流满面,早看不出乃是当初高居庙堂的苏大人。

两个姨娘,一个被活撩了脸颊,一个玉臂双腿上皆留下了可怖痕迹,而苏大人也被断了的横梁砸断了一只腿,行走困难。

只阿培那时被两个姨娘团团护在身下,还是好好的样子。

媚生从未想过,还能再得见亲人,不管是伤是残,总归活着。

她急急转头,脸上神情复杂难辨,探寻的瞧了一眼李珏。

李珏摸着她的发顶,叹息了一句:“朕允过你,会保苏家人的命。”

那时朝局复杂,严太后在位多年,身后势力不可小觑。

他必须手段强硬,将苏家这明面上的太后一党钉死在耻辱柱上,好让那些伺机而动的世家看清忤逆他的下场。

只他早派了锦衣卫暗中盯梢,打算人入了昭狱,便暗中换出来。只未料到,苏家会为了保全唯一的女儿,放了这场熊熊大火。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待人救出来,除了那个被护在身下的孩子,其余人皆是重伤昏迷,情形可怖。

他不敢保证人会如何,便不敢给媚生渺茫的希望。他怕她那时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又再受一次打击,眼睁睁看着苏家老小在痛苦中离去。

好在苏家人挺了过来,这才敢带她来。

李珏站了一瞬,默默退了出来,留他们一家人诉一诉。

媚生进了屋,好不容易止住泪,又换了肃容,道:“爹爹,你怎会如此糊涂,便是不顾自己性命,阿培你也不顾?”

苏大人黯淡了一瞬,道:“当时情境,入了昭狱,苏家满门一个也活不成的,还要凭白受些皮肉苦。昭狱是什么地方,怕是进去了便要扒一层皮,还不如痛快的死了,还能给你留个活路。”

顿了顿,又道“阿培是跟着杨忠走了的,谁曾想又跑回来了。”

杨忠乃是苏家的忠仆,出事前被苏大人托孤,领了阿培乔装出府。谁曾想,这小鬼机灵,又自己跑了回来。

阿培赖在姐姐怀里,拧的像根麻花,听见父亲的话,转头糯糯道:“阿培才不走,阿培要跟爹爹姨娘在一处。”

媚生眼里又涌起雾气,泪花儿还未落下,听二娘喝道:“都甭哭了,这不都好好的,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

是了,是了,失而复得才是人生幸事。

媚生止了泪,吃了这许久以来最开怀的一餐。

李珏去接她时,小姑娘正坐在香樟树下的秋千上,被身后的小男孩推着,高高荡起,轻轻回落,脸上的笑明媚而纯真,是李珏从未见过的暖融。

他站在香樟的暗影里,默默看了半晌,才出了声:“过来,阿生。”

姐弟俩循声望去,见了人,都是一愣,小阿培脑袋一缩,躲在了姐姐身后。

媚生跳下来,福了一礼,揪着衣摆不动,小声说了句:“陛下,我能不能不走?”

她脸上明媚笑颜不在,换了点小心翼翼的神色,看的李珏心中一刺,晓得苏家人回来了,她又有了忌惮。

他忽而想起那些初识的岁月,她也爱笑,但都是带了点讨好的意味,从未有今日这样畅快无忧。原来她在他身边从未开怀过。

李珏垂下眼,将那些细细麻麻的痛悉数敛了去,放柔了声音哄道:“苏家小了些,夜里住不开,等明日你再来。”

“陛下,有几句话,阿生想同你讲,万望恕罪。”

媚生还是没动,叹了口气,抬起脸,是少有的沉稳庄重:“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