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出逃了,昆部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怒,城中还有不少忠于昆部的部署贵族在抵抗,只是失去了统帅,一切的抵抗也显得仓促。

谢全和陆执礼在半道被那些人绊住了,她反倒是第一个到王宫的人。那诉莫的宫人颤抖地告诉陆思音,昆部就在大殿中,所有的侍卫都已经被他赶出来护卫王宫,只是大势已去也做不了多少抵抗了。

她看着这座仿照大梁建造的宫殿,长枪拖地,刀刃在地上划出凄厉的声音,她缓缓走进去,只见到一个垂垂老者坐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精神不济因她弄出的声音陡然惊醒,鼻子一直发出混沌不堪的哼唧声,透露出他此刻的有心无力。

昆部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也还是一片水雾一般,他恍惚看着那身影,带着疑惑说了一句:“陆铭?”

直到那人越走越近,他才见到那眉眼间与故人有几分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人。面前的人满身都是血迹,脸上也有迸溅的血渍,与陆铭战至死时的模样,倒是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是了无生路,一个是来断他生路的。

“你是陆思音?”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否认,昆部突然大笑起来,却在后头止不住咳嗽,平缓下来才说,“我没见过你,倒是派人杀过你好多次,是不是也能算是,旧识。”

他的汉话说的比他的两个儿子都要好,这一点倒是让陆思音有些意外。

她听过许多关于昆部的事,小时候以为这就是一匹狼,根本算不得人,活在他一次次的刺杀里,活在父亲死在他手中的阴影里,从未见过的人却好像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让她难以喘息。

可当年令大梁不敢北进,让西边众族俯首称臣的人,也已经到了黄昏暮时,浮肿无力的身躯,与那把她脖子上的利剑,似乎毫无干系。

“言渚在哪儿?”她紧握着长枪问道。

“谁?”昆部有些听不清。

“大梁端王,在哪儿!”

骨里已经跑了,若是言渚真的被他们藏起来了,昆部也应当知道下落。

而后她见到昆部似是神思涣散,她一把抓过他的领口:“说!”

昆部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却显露出久病以来难得的清明。

“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端王在哪儿?”

“好像血都流干了。”

“闭嘴!”

“他死之后我取了他的骨头做雕件,肉扔给了野狼……”

“我叫你闭嘴!”

在感受到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开始狂颤的时候,昆部突然冷笑一声,陆思音只感到眼前一阵寒光,他从座下抽出利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朝着陆思音扑过来。

陆思音看着那利刃朝着自己狠狠刺来,一把抓着昆部的手,一个向下刺,一个咬着牙挣扎,昆部的双眼变得通红,睚眦欲裂。

“你也去死吧!”

刃尖就将刺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略微转身躲过了那利刃的猛刺,而后趁着昆部反应不及夺过那利刃。

刀刃插入昆部的喉咙的时候,她面上就被迸溅的大片温热鲜血覆盖。

昆部躺在地上,死命还想挣扎起身,眼角要裂开一般瞪着她,没多久终于失去了生机。

雍锡带人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站在失神的陆思音身后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昆部,粗喘着气笑了笑。

“还是让你抢先了。”

陆思音却仿佛听不到他这话。她想着,这么多年了,她生而背负的仇恨,终于了断了。想笑,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将脸上的血抹去之后,才恍惚回神。

不过才一瞬,她又步伐乱着提枪走到门外。

“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