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韶音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
分别这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的安危。
无数次在北固亭的最顶层遥望历阳方向,好?几次误将水天交接处飞来的水鸟当成了天际归帆,待到看清了那翙翙羽翅便又是一阵透顶的失望。
这一天一夜仿佛是一生?一世那么漫长,此刻终于看到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就像是她盼望的那样?,轩昂挺拔,英俊威武,眸光里含着无限柔情,朝着自己大步而来可她却忽然觉得又气又恨,心里委屈得要命。
“当心!”
韶音扭头就跑,在雨后泥泞湿滑的山道上跑得又快又急,李勖怕她受伤,不敢追得太?紧,一直追到甘露庵山门前?的大块平地处方才?疾行两步,长臂一舒,直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韶音只觉腰上一紧,紧接着便双脚悬空、天地倒转,整个人?被他抗到了肩上,两步就进?入到空旷破败的庵堂之中?。
“你放我下来!”
李勖将她撂到地上,两只铜铁铸造的臂膀抵着墙,将她牢牢圈禁在自己怀抱的范围之内。
“你生?气了?”
他那两道剑眉深深地蹙着,眸中?密布血丝,临行前?才?刮过的下颏又生?出了一茬短须,雪白的中?衣领子早就被血液浸透,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黑红色,腰间悬挂的五彩囊只剩下一半流苏,断口整齐,一看便知?是被利刃所削……也不知?这一天一夜里他经历了怎样?的厮杀、怎样?的奔波。
韶音心一软,差一点就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问问他可有受伤,这会儿累不累。
可最终却还是扭开脸,气道:“不要你管!”说着就要挣脱开去。
李勖如何肯放。
韶音使劲地推他,他纹丝不动,捶打他,双手却被他胸前坚硬的明光铠撞得生疼,人?便愈发恼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背过身?去,宁可贴着满是蛛灰的墙壁也不想看见他。
“你走吧,赶快到山顶上去和你那一家老小团聚,别在这里与我这个心肠狠毒的外人耽误功夫!”
李勖心下了然,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
将她整个人?纳入胸怀之中?,从后紧紧拥抱,轻声?道:“我不走。”
“你怎么这般涎皮?要你走你便走!”
韶音气得用胳膊肘搡他,不慎撞到他的披膊,一时吃痛,便又忍不住呜呜大哭。
李勖急忙将她转过来,只见她发丝凌乱,双眼已经高高地肿成了两个桃子,模样?比上次遇到长生?盗匪时还凄惨,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先为她擦眼泪还是揉手肘,心中?千言万语,出口后却只有短短几个字:“对不住,都是我不好?。”
“……你怎么不好?,你好?着呢!”
怀里的人?呜咽着反驳,一双明眸躲在两条肿缝后气恨恨地乜斜着他,“你多招人?喜爱,你那青梅竹马的表妹为了你,差点就将我给?害死了!……你那一家老小合起伙来欺负我,他们都怪我,说我是个心狠手辣得毒妇,若不是我嫁给?了你,你和赵阿萱便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你们家和赵家也会平安无事……如今这样?都是我给?害的!……”
李勖失笑,一面?给?她揉着手肘,一面?柔声?哄道:
“这些言辞有多荒谬不经,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么?阿纨,那都是他们一厢情愿。你如何不知?晓我,自始至终,我心里面?都只你一人?。至于我与赵勇、赵化吉之间,更与她们说的这些没有半分干系。”
自然,赵化吉觊觎他的女人?,即便没有这番变故,他也迟早得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