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不为所?动,朝他下逐客令,“一会儿雨下大了,你快回吧。”
谢候这才发觉,外头不知?何时起落了雨,丝丝缕缕的银线顺着月洞窗飘进来,拂在滚烫的脸上,感觉冰冰凉凉。
阿雀将帘子?撂下大半,回身端来药碗,提醒韶音服药。
韶音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瞥一眼谢候,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就不能等雨停了再走么?”
“你不要去与上官娘子?道个别么?”
“没?那个必要!”谢候赌起气?来,“等到人家回来,八成已?经将我给忘了!”
“那你自己斟酌吧”,韶音起身往门口走,前院传来勒马之声,很来,橐橐的靴声就已?经到了廊下。
“雨下得这么大,你怎么也?不知?道披一件油衣。”
李勖大步穿过长廊,到檐下被灯火一照,脸上已?蒙了一层细雨。
韶音便忍不住埋怨他,一边用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催促他赶紧去沐浴换洗。
李勖一笑,握住她?忙碌的小手,拦着腰就要将人抱起来,一抬眸看见跟过来的小舅,又将手撂了下去。
“姐夫回来了”,谢候看见他不免有些心虚。
李勖笑道:“这就要走?那就不多留你了。”
韶音也?道:“趁着雨小,快走吧。”
谢候看看姐夫,又看看阿姐,忽然?涌起满腔悲愤,“好?好?好?!我走,我走!二位留步,不必送了!”
风灯的光辉照在李勖腰间锃光瓦亮的虎头革带上,光斑晃眯了谢候的眼,他的脚步顿时一滞。
一块块令人头痛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忽然?神奇地拼凑起来,完整地呈现在脑海里:这不就是北固山下枫叶林前那条蛇么!
李勖笑着问?他,“冬郎还有事?”
谢候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紫,他明白阿姐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原来如此啊!
李勖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问?韶音,“你说他了?”
韶音道:“莫理他,水已?经给你备好?了,快去洗洗,一会儿着凉了。”
……
今夜是出征前的最后一夜。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帐外留了一豆昏灯,伪作?未尽的日色。
韶音依偎在李勖怀里,默默数着他沉稳的心跳,窗外雨打芭蕉声渐渐从沙沙变成了噼里啪啦。
一道闪电亮过,闷在云层里的雷炸下来,韶音情不自禁地抖了个哆嗦。
“别怕,我在。”李勖将人搂紧了些,额头上落下一个浅吻。
“我不怕雷,只是很怕闪电。”怀里的人轻轻道。
“为何?”
“你不觉得我生的很美么?”
她?又用那双明亮的大眼撩着他看,就像是在京口初秋时节那些月色如水的夜里一样。
李勖心尖颤动,“很美。”
“是吧,我也?觉得,所?以我总怕自己是妖变的,万一被闪电照出了原型,你们就该请天师将我捉走了。”
韶音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是在与你说心里话,我小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你不许笑我。”
李勖的确笑了,她?总能教?他笑。
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生的美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项。
与她?在一处,大概几辈子?也?不会厌,只是眼下的辰光只剩了短暂的一夜。
韶音敏感地察觉到他今夜的吻与平日的不一样,格外缱绻、缠绵,不掺杂丝毫欲念,只是将她?噙在唇齿之间温柔地爱怜。
室外大雨滂沱,将帐内的空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