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震惊过后?, 韶音下意识反驳。
马车已调转了方向,行?驶的速度明显变快了,前后?车轮碾过同一处坑洼, 车厢接连颠簸了两回, 带着人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阿父, 他没有必要瞒我。”
韶音顺势伏在谢太傅的膝上,试图让他明白,李勖绝不可能骗她。
“您想, 就连清丈族中土地僮仆之?事他都坦诚相告, 出征之?事又何必遮掩?您不了解他, 他虽寡言少语, 看着城府颇深,内里实则是个极洒脱磊落之?人,向来是言出必行?, 对女儿更是坦荡!我们……我们二人无话不谈, 是夫妻亦是知己,他就算有心欺骗阿父,也绝不可能欺骗于我!”
“你?才多大年岁,见过几个人,经过多少事, 与他相处才多久,就敢在为父面前口口声声说你?了解他。”
谢太傅自负善于相人, 大半辈子以来, 看人从未走?眼, 可饶是如此, 这回也差点就被?李勖瞒了过去,足见那年轻人心思之?深。
这样的人, 又岂是一个涉世未深且一往情深的女儿家能看透的!
谢太傅打心底里发?出一声苦笑?,感慨道:“若非证据确凿,我也不敢相信,他的野心竟已膨胀至此!谢五,你?进来!告诉十七娘,你?在府库后?的仓屋中发?现了谁!”
“回禀太傅、十七娘,小人在仓屋里看见了荆州使者。”
“不可能!荆州使者早就被?枭首示众了!”
韶音的反驳声在黎明来临前的山野里显得格外?高亢,车厢里听着十分刺耳,连她自己也被?吵得皱了眉头。
可是谢五平静而低缓的声音到底还?是将她的声嘶力竭盖了过去。
“十七娘容禀,小人已经探听分明,挂在辕门?上的尸首只不过是个幌子,真实身份其实是个死囚,只是被?人特地换上了荆州的号服而已。而真正的荆州使者吴佾仍好?端端地待在会?稽,小人亲眼所见,那仓房门?口把守之?人生了张紫黑脸膛,说话有些口吃,旁边的卒子都称他为褚将军……”
谢五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她先前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可能”被?车壁拦住,化成了无休无止的回音,在车厢里狼狈乱窜。
就在三日前,问他为何不见来使,他当?时正专心致志地修理马掌,闻言便笑?着回答说:“我若是见了,不待小郎君起疑心,恐怕岳父大人就头一个坐不住了。”
她信以为真,还?埋怨他想的太多。
原来是她想的太少么?
记忆中男子熟悉的嗓音与谢五笃定的回禀交织在一处,连同她自己发?出的尖锐回音,一起在耳畔混乱嗡鸣。
韶音感到一阵眩晕。
……
雪将黎明前的世界下得婆娑,十来个铠甲侍卫簇拥着一个眉眼深沉的玄袍男子行?走?在晦暗的天光里,淡蓝色的新雪上印下一行?行?脚印,围着会?稽府库绕了一圈,至仓屋外?停住。
“见、见过将军!”
褚恭行?了礼,打开上锁的房门?,待人步入其中,又在外?面将门?重新关好?,继续警觉地把守在门?旁。
荆州使者一到会?稽就被?秘密关押起来,至今已有三天。
副使终日忐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正使吴佾却泰然处之?,他心里想的明白,李勖非多疑少决之?人,关押不见绝非是因为举棋不定,恐怕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勖这会?儿亲自来见,已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吴佾一骨碌从草榻上爬起来,朝着来人深施一礼,之?后?才细细打量起来,笑?道:“传言果然不虚,李将军气度不凡,令人心折。”
李勖淡笑?道:“匪乱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