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掳到自己的马背上,催马朝着山麓另一侧奔去。
“这点小事也要岳父大人出面,往后?教我在诸位舅子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李勖的声?音伴着晚风低低地在黄昏中响起,入耳时掺了一丝半真半假的笑意。
韶音偏过头去看他,“这岂是小事?再说,本就?是你该得的,凭什么不争呢?”
身后?的男子忽而抿唇不语,双眸定?定?地望着前?方,眼底深处像是被?什么点亮了,自黑沉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韶音回?过头,一片无?边无?际的稻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但见粉紫色的天幕之下?,金色的稻菽在风中起伏成浪,犹如万顷金涛,接映着着天边无?垠金辉,光芒万丈。
原来?这山谷的另一侧漫连着百里平畴,如今正值晚稻成熟的季节,累累稻实垂首成穗,入目尽是丰熟。
“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
就?连韶音这个不分五谷之人也看得出,今岁是个好丰年。
“真美啊……”
韶音不禁喃喃自语,这样朴实而壮美的风光相?较于精致秀美的假山园林自有一股别样的动人心魄之处。
“京口还是太小了。”身后?的男子忽然开口道,一贯沉稳的声?线也如方才的眸色般热烈起来?,“徐州,扬州,荆州,豫州……”他在半空中准确地指出各个州郡的方位,仿佛眼前?有一副清晰的地图正在缓缓展开,“江左这片天地太小了!这世间最广阔的土地、最壮美的山川、最丰熟的农田尽在淮河以北,在中原两都。”
韶音情?不自禁地回?眸看他,想?起他的家乡彭城正在汾淮之间。
俄而身子一轻,忽然被?他旋抱过去,与他坐成了面对面。
“阿纨,我志不在徐州,什么刺史、什么都督,这些虚名我统统都不在乎。”
韶音看见他眸中跃动的光辉比方才那片金色的稻田更夺人心魄。
他就这样毫不掩饰地看过来,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她不由感到骇然和战栗,甚至不敢追问一句“那你想?要什么,在乎什么?”
那?晚问他争什么,他答说争权夺利,之后?问她怕不怕,韶音当时没有回?答,此刻却觉得怕了。
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个四品建武将军,时至今日也未曾得到新的封赏。
可凭着直觉,韶音莫名地相?信,假以时日,他想?要争的一定?能争到手,他的本事配得起他的野心。
野心,野望之心,非君子之心,非忠臣良将之心……多么可怕的一个词!
韶音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目光里是一片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爱慕。
或许她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争权夺利的野心惊骇了她,也同?样燃烧了她,顾不得对与?错,忠与?奸,是耶非耶,成否败否……一切都被?他眸中炽热的火焰融化了。
“上官云报说长生道匪兵犯三吴,你以此为由拒绝发兵助冯,却又不即刻前?往浙东,反而与?我厮磨在此。”
韶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睫毛忽闪地看着李勖。
“你俘虏了那?几?个长生道,不仅没有杀他们,反而还派上官云前?去安抚。他们杀了刁扬,你借机回?兵平乱,既名正言顺地夺了京口,又成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之后?便放他们回?去通风报信,诱孙波发兵而来?,这样你便能顺理成章地留在浙东,不与?何穆之作战。等?到冯毅打不过了,德明一筹莫展,便只能过来?求你,届时你再发兵,匡扶社稷之功无?人能夺我说的对么?”
李勖安静地看着面前?容颜皎丽的女郎,眼底蓦地漾起愉悦之色。他的阿纨只是看起来?娇娇柔柔,实则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