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刚过,众人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暂时松懈,甚至有人不知从哪搞来了亚洲产的廉价彩灯,挂在帐篷顶五颜六色,堪比圣诞节。

帐篷中央是一箱从新城运来的啤酒,劫后余生,喝到冰啤都热泪盈眶。小队长胳膊上缠绷带,第一个跳上桌,拿起吉他弹了首约翰列侬的老歌。

其他人安静围坐,广袤沙漠、莽莽雨林,在身后涌动。面前则是无垠的大西洋。

雷司晴在人群外,靠着柱子。手里晃着半瓶冰啤,若有所思。

防护设备没脱,她今天晚点还要去重症病房换班,最后一批出院了,才算是任务彻底完成。

“嘿,晴,想什么呢?你最近魂不守舍的。”

后背搭上个手,她一惊,回头见是同事丽兹,笑了笑。对方一双碧蓝的眼盯住她眼神望过去的方向,八卦之心顿起。

“哦,那个亚裔男人。队里都知道他,上个月一人挡住了几十个帮派的车,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听说从前在索马里服役,履历和……肌肉,都不错。晴,你喜欢这种类型?”

丽兹朝她挤眼,但雷司晴没收到眼神信号。她目光都汇聚在那一处,灯光亮起的那一处,众人起哄声中季三被队友推出去,拿过吉他,靠在铁皮车板搭成的餐桌边上,拨了一下琴弦。额发垂下,瞳孔的黑,深不见底。

他唱歌不难听,尤其在一百号人凑不齐八个标准音的临时救援队里,甚至可以称得上动听。

歌词是英文,她在阴影里安静听着,心头波涛涌起,一浪高过一浪,淹没她,冲毁她。

像太古以来孤独至极的月光,再次照到额头。

在你深陷黑暗之时/我愿引你穿过火海/但你拒绝了我/你拒绝了我/我却不愿说再见/想再试一次

人生憾事多吗?

她以为自己早就过了那道坎。

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在唱这首歌。

“晴,司晴,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