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死掉的人踹了踹,寻出片能落脚的地方,蹲下身,又问了一遍。
沁入肌骨的冷香,在飘雪的长安暮冬、腥血遍地的陶窑里,突兀地出现这么一缕。后来很久她才知道,香名沉水,南越的海里才有,千金难寻。
焚烧时,凉意彻骨,闻久了才知道,那是世间最烈性的香,穿心而过,百年不散。
她恍惚抬头,寻着味道,找到那双眼睛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命中逃不掉的一刻,是在泥途中的五浊之世里翻滚,忽地觑见天光乍亮,知道还有另外的活法。
那一刻的最初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惧怕。
惧怕光稍纵即逝,便又堕入黑暗。比杀了她更难过,比让她一直受苦更难过。
“十六。“
她听见自己这么开口。
“问你年岁,不是字号。”刀尖又往她额头戳了戳,侍卫语气不善。但须臾刀被他按下,按刀的手浑然如玉,一看,就不是在下头做事的人。
“年岁,也是十六。”
嗓子被血糊住了,火在身后腾腾燃起。没了遮掩她只能匍匐站立,衣裳碎得难看,而她知道羞耻为何物,也不过是上一刻的事。
“十六。从今起,便跟着本王。可能会死,会受伤,但不会再挨饿。愿走,就点头。”
她死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