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个时辰之前。”季元卿答道。
楚宴峤在旁边低头听着,倒是没说些什么,只不过好像和碗里的早饭有仇一样,几乎要把糕点戳得稀巴烂。
那就是天还黑着的时候就回来了。
看来在他还睡着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碰过面了。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造就了现在这般怪异的画面。
梁遇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慢慢吹凉,才放进口中:“其实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收拾东西,很快就要走了。”
筷子碰撞碗底的声音猛地一滞:“去哪?”
这显然是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声明,连季元卿都抬眼向他看来。
“没有具体目标,”梁遇说,“哪里有悬赏任务,我就去哪里。一路上游山玩水,既能帮人又能顺便攒点银子,想想也不错。”
到处游历,这样收集戴仲冯需要的东西也方便些。
楚宴峤有些仓皇:“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从神色上看,两人很明显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顿了一下,季元卿低声说:“是因为不想见到我么。”
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确实很难不让人将这一决定和那晚的事联系在一起。
“不是,你别多想。你也知道的,我想带我爹娘从村子里搬去别处,手头上总要充裕些才好行动。”
梁遇预料到他们要说什么,抢先道:“别说什么‘可以给我银子’这种话,我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靠自己解决。”
原以为楚宴峤肯定会百般阻拦,或者最少也要发发脾气,却不料在最初的讶异过后,他却很快平静下来。
或者说,至少表面是平静的。
“你说要和爹娘定居,那到时候定居在哪?总不可能一辈子在外游荡吧。”
“那个地方会是京城吗?”楚宴峤看着他,“即使是像现在这样,也不可以吗?”
“现在这样”指的是什么,结合现在桌上的局面,简直是不言而喻了。
梁遇微微一怔。
“昨天晚上你才说我故意装不懂,现在你还不是这样,”楚宴峤盯着他,语速越来越快,“你可以逃避一时三刻,但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我们可以做出让步,那你的回答又是什么。”
梁遇沉默片刻:“……没必要为我做出让步。你我被困在原地太久,各自退后一步看看,或许都能拥有更广阔的天空。”
做出这个决定,固然有自己和楚宴峤方才所说的因素在里头,除此之外,也有未曾说出口的考量。
衡明宗已然名存实亡,现在的这片山上,留下来的不过是些还想跟苏韶继续学习的师弟师妹们。各项规矩都不再存在,大家来去自由,甚至都各自有自己的正事要去做,比起以前的门派,不如说都把这当成了短暂栖息的中转地。
以季元卿和楚宴峤的能力,他们完全值得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而不是像他昏迷的这三年来一样,一直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山峰之上。
楚宴峤从来没有说过些什么,但梁遇不是傻子。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楚宴峤找到时间就偷溜回来,像昨晚一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没呆几天又被身边的人催促着赶回去,启程的时候眼下还是乌青一片。
他昨天大半夜赶回来就已经够累的了,也不知道这人这么娇气是怎么能坚持三年的。
更何况思念会造成美化。在梁遇生死未卜的那些年来,或许他们将他的形象在脑海中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拔高,才美化成了一个不足以匹配的高度。在这种错觉之下,一切冲动之下的决定都容易遭到后悔。
大家都需要保持距离,冷静一下。
一顿早饭吃得格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