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连上苑春,玉楼金殿艳歌新。”摘自顾况《宫词》。
第五十一章 黑衣少年
曾芝缓步走在楼阁中,似在熟悉格局,又像在赏玩家具摆设。脚踏在厚实柔软的皮毛上,但觉舒适异常,直想叫人躺下来在上面滚上几圈。
他一层一层的观赏,每一层都各有特色。一楼奢华气派,二楼沉稳大方,三楼香艳绮靡……不多会儿来到五楼。这顶层疏朗敞阔,安放有瑶琴、琵琶、洞萧、箜篌等乐器,阔大长案上琳琅满目的各色茶具,整洁典雅。
曾芝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筝筝筝”几声轻响如山泉击石,清冷细微,余韵袅袅。他离开琴台,走到条案前盘膝坐下,案桌上炉壶瓯盏,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用来煎茶的水。曾芝突然道:“我想饮茶,请问何处取水?”
角落里,一个身影缩成一团儿,随着曾芝的脚步声瑟瑟发抖。那是一个黑衣少年,他原本怕得厉害,将身体尽可能缩成一团儿躲藏在家具后边。他双手紧紧捂住自已的嘴和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听到曾芝的问话后,颤抖的身形兀地一顿,半晌后握紧了拳头,慢慢探出了头。
那原本应该是一张秾丽的脸,然而这张脸上从左上角到右下角,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痕,结成一道暗红色的丑陋伤疤。像杂有黑斑的古玉,或出现裂纹的官瓷,叫所有看了的人暗自叹息。
那少年惊惧中带着警惕地盯着曾芝,再左右看看,确定室内再无第三者。曾芝微微侧头,波澜不惊地看着黑衣少年,少年终于确定是在同自已说话,迟疑了半晌方指着墙角颤声道:“水缸里有干净的井水,可惜没有茶叶。”
曾芝察看各个茶罐,里面不是空的就是朽坏的残渣,早已不能冲泡,想是此处多年空置的缘故。
曾芝也不强求,平静地问道:“会煮水么?”
“会。”黑衣少年轻声应道。
他见曾芝神色如常,便慢慢镇定下来。从角落中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自缸中取水烧煮,动作轻巧熟稔。等待水滚时,他犹疑地看看曾芝,鼓足勇气道:“夏日炎热,我收集了几张荷叶,可用来煎茶。”
曾芝道:“甚好。”
黑衣少年取出一张晒干的荷叶,扯下半张撕碎,放入壶中,待水滚后便可冲泡。他做这些时身体微侧,低垂着头,不让脸上的疤痕正对着曾芝。
曾芝看他的目光平和,既不憎厌也不躲闪,淡然问道:“我在此处唤作穹二十三,小友怎么称呼?”
黑衣少年惊讶地看着他,喃喃道:“我……叫五六一。原来你……是魔尊的新宠。”
“我其实是他的宿敌。”曾芝道。
黑衣少年瞪大了乌黑的眼睛,惊道:“宿敌?你若是他的敌人,必定是一个厉害的人,怎会沦落至此?”
曾芝答道:“不慎被他捉住,封印了修为,困囚此宫。”
铜壶中的水开始发出轻微声响,那黑衣少年胆子大了许多,他看着曾芝面现同情之色,问道:“你是修士吧?你这么好看,肯定不是魔修。魔尊把你弄到长乐宫来,必是想要羞辱你、欺负你。你……你要小心。”
曾芝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睛,反问道:“是想要羞辱我么?”
黑衣少年急切地看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自然是羞辱!否则为何会把你丢在这长乐宫?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别以为冠了魔尊的姓,住在这最华丽的楼阁,就是这里最尊贵的人了!这高台上的人,总看不起我们这些没有姓的人,骂我们是贱人,烂/货。其实大家有何不同?都是被抹去了姓名的玩物而已。他们总喜欢明争暗斗,比谁更得宠爱。但是哪里有什么宠?有什么爱?人家不过把他们当阿猫阿狗一样逗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