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莛第二天上午确实要参加一个文博学术研讨会,但很快就结束回来了。
回到拾光堂大门口时,她一下车就看到靠坐在石狮旁边,酒气冲天,萎靡不振的祁境。
他好像还穿着昨天的衬衫黑裤,皱巴巴得不成样子,利落的短发凌乱,下巴青青的,眼睛也呆滞地盯着地面,眼神涣散得没有任何焦距。
穆清莛眼神微动。
她很少见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以前的他,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恣意飞扬,阳光开朗大男孩。
即便年少轻狂叛逆跟祁父吵架对着干时,他偶尔不高兴,也不会低落成这个样子。
恍惚间,她不由地想起了高中那会儿。
有一段时间祁境学习挺用功的,每科成绩都不错,但唯独英语偏科得厉害。
作为集团未来继承人,不会个八国语言都对不起这泼天的富贵家世。
可他宁愿去学八种方言,也不喜欢学这些一串串的鸡肠洋文。
又一次不及格后,祁赋怒火攻心地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大骂他Stupid指着他鼻子让他fuck away.......
十六七岁的祁境顶着个红红的巴掌印垂头丧气地出来后,见她愣愣地看着他,他不太好意思地偏过头去,闷声道,“走吧。”
穆清莛问他去哪。
“你昨天不是说想去游乐场玩吗?我带你去。”
祁境搓了把脸,语气佯作轻松,“反正我现在有理由溜出去了。”
穆清莛迟疑,“你想去吗?心情不好就别去了。”
祁境,“去了心情就好了。”
穆清莛抬步跟着他走,想了想,“下次我英语试卷给你抄吧,抄个及格又不难。”
“算了,考及格了他又要求我拿第一名,何必呢。”
少年叹了口气,很快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手肘搭着她肩头,顺势揉了一把她脑袋,“想玩过山车还是大摆锤?今天我奉陪。”
“我玩旋转木马。”
“胆子真小!”
“不去了。”
“玩玩玩......”
穆清莛回过神来,缓步走过去在祁境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振作点,坐这干什么?”
祁境眼皮动了动,抬起眼,瞳仁里的焦距终于聚在了一起,失神望着她。
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翻涌着难以割舍的眷恋,像枯树上最后一片不肯掉落的叶子,又似冬夜里执拗不灭的烛火,浓郁的情绪化作层层潮湿的雾气。
仿佛一眨眼,那些伤心和难过便会汹涌而出。
穆清莛眼睫微颤,有些难以直视他这种眼神,她视线不着痕迹地偏开,“喝了多少?”
祁境想起她说过不喜欢酗酒的男人,敛下眸,不自然地哑声道,“没多少.....”
穆清莛叹了口气,“起来吧,邋里邋遢的,别在门口挡风水了。”
祁境闻言扒拉着石狮想要站起来,但酒精充斥着浑身没劲,穆清莛伸手托着他胳膊,使劲把他拉起来。
祁境脚步一个踉跄,醉醺醺的半个身体的重量不受控地靠在她身上。
穆清莛只觉得肩膀一沉,手指紧了紧,但终究没把他丢开。
进了工作室,她喊来助理小秦,两人合力把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弄进了休息室,甩在了那张贵妃椅上。
穆清莛简单弄了个解酒茶,强行灌他喝下去后,怕了拍手,居高临下看着祁境。
“在这睡一觉,清醒了再跟我说话。”
祁境脑袋发胀,下意识要拉她,“别走......”
穆清莛躲开他的手,没什么耐心,“再叽歪,送你回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