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他从没有这么一刻感受到孤独,在无人可以倾诉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坐在脚架上叮呤咣啷的和冰冷的机器作伴。

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酸了鼻子,滴几滴眼泪,骂自己矫情再继续工作。

他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一些幼稚的攀比之情,而后居然能为阮绵的顺风顺水感到一丝丝的宽慰,弟弟如果真的能和那个连旗在一起,那他应该是要高兴的,他摆正了自己的认知,他接受了自己只是个Beta,他只想努力把作为Beta的一生活的像样些。

这样也不会给阮绵丢脸.......他还是有些微护短的,毕竟是亲弟弟,他也不想弟弟被不认识的扒皮,扒皮扒出来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那肯定会冷嘲热讽的,说弟弟配不上连旗。

他自己跟祁莲在一起的时候就自卑过觉得配不上,是祁莲的无条件宠爱才让他胆子变大了,如果连旗也能这样对阮绵的话.......那就不用怕流言蜚语了。

......操这份闲心,阮元,明明心里不舒服还要装大度。

你跟祁莲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比弟弟厉害多了,找的Alpha也比连旗好吗?

这会被人甩了就搞得云淡风轻一般,真是虚伪。

“是是是,我虚伪......”阮元喃喃自语,手下没停的在拧关节螺帽,拧好了后皱着眉揉自己的腕关节,盯着眼镜蛇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虚伪,我来修你只是为了以后能找好工作,并不是真心想修好你,把你身上的零件摸透可比上几年学有用多了,唉,我是个没人要,你也是没人要,你那个主人啊我看就不靠谱,哪有自己的机甲自己不修反而让外人来动手的道理呢,还让我这种半吊子来,把你修坏了都不知道哪儿坏了。”

阮元晃了晃脚架上悬着的腿,静默了会儿,又忍不住笑自己傻,他对着这家伙说了好几天话了,没办法,不说说可能他身体还没养好,内里先郁结了,所以就把响尾蛇当成了倾诉对象。

有的没的想到了就说,对塞缪尔的担心,对祁莲的留恋,对弟弟的嫉妒,对罗陀的吐槽,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在每晚几个小时的工作中都宣泄了个大概,他自己是轻松了不少,可不知道,上次罗陀来测试机甲时就压根没有关闭影像记录功能,所以从大胡子跟他汇报过阮元要去修机时,他就干脆远程每天把阮元的工作影像拷贝一份,纯粹是打发时间。

谁知道每天听他絮叨絮叨,原本一直平静不下来的腺体和脑子竟然听故事听上瘾的奇迹般的安抚了下来。

很奇妙,他的身边似乎是第一次出现能如此真实表达自己情感和内心的“大活人”,他也是第一次认真听一个人说着烦心事,影像并不能360度无死角的记录下阮元,因为机甲的头部还不能动,所以只有声音是不间断的,阮元的模样得在机甲的眼皮底下才能被拍摄到。

罗陀最喜欢的一段影像就是阮元坐着自动升降台缓缓上行到机甲头部,面对面要给头部上保养油的片段。

因为那段阮元一直在说喜欢眼镜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机甲,好不容易上半部分结束了,得认真保养才可以,眉眼都是笑意的涂完之后还坐着欣赏。

只是看着看着,眼圈儿就红了,一会儿撇嘴一会儿仰头,明知道这里没人看见可还是在忍着眼泪,最终实在憋不住了就把手掌往前一伸,掩耳盗铃的挡在机甲眼睛前说“不许看。”

然后那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罗陀看到的时候竟然心里还应着声说“好好好,我不看。”,可是眼睛却半点没移开目光,盯着屏幕上阮元的脸蛋儿想,这次又在哭什么呢。

大概又是为了那个祁莲吧.......他为他哭的次数最多,强忍的次数也最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听不见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