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比方才所有的话,更让袁珍珍绝望。
她连泪都不再流,只是看着殿下,看着这个与她记忆里大为不同的,冷冰冰的,说着让她心碎的话的殿下。
她嘴唇动了动。
楚王便先收回要出口?的言语,再额外给她些许耐心。
“殿下……”许久,袁珍珍喃喃地?说,“可是,你第一次见我,就仔仔细细看了我,留下我,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对你动心。”楚王说得干脆,“看你,只想看出你和另一个人,谁更情?愿入府。而你,显然非常高?兴,自己能被宋氏选中。”
袁珍珍忽然没了力气,也?失去了说话的声音。
“我本想,给你两个选择。”楚王道,“虽然你是宋氏选进来的,但若非我要用?你警告她,你也?不会留下。你方十七,正当嫁龄,再过三年五载,以?王府侍女?的身份离开嫁人,也?算有个结果。”
袁珍珍已瘫坐在?地?,听懂这几句,却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气音:“不……”
她是楚王府的孺人,亲王的女?人,怎么能再做丫鬟侍女?,嫁一个粗俗的男人?
她这样花容月貌的脸,就该在?王府受一世的荣宠,就该配殿下这样最好的男人!那些外面的男人,他们怎么配她!
“我猜到了你不会愿意。”楚王并不意外,“恰好,方才看,以?你的行?事,我也?不能放你离开,在?外胡言乱语,引起?流言。”
“我会请父皇下旨,夺去你的孺人名位。今后,你就在?这院子里读书、念经、学?规矩,至少将死之时,能长些智慧吧。”轻描淡写,他下了判决。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袁氏不服、含怨、含痛的哭喊,似乎响彻了王府。可凝神?一听,这声音,又只响在?他心里。
这夜色很深,夜亦极静,所谓“不甘的痛呼”,只是随着时而呼啸的风,出现在?他耳边的幻觉。
楚王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不算公平的裁决。
但这是楚王府,他的王府。他做任何决定,当然都随他的心。
所以?青雀怕他。
从前,他一直将王府和后宅里的人,当做朝堂上的部将来管。但后宅不是战场。战场上,部将下属只想同他得胜有功,搏一个封妻荫子。而后宅里的这些女?人,除了荣华富贵,还?想要他这个人,他这颗心。
又正是因为,想要他这个人的私心,所以?,不管他怎样做到“公平”,怎样让每个人各得其所,不受欺压,后宅也?一直纷争不断。
宋氏以?为,她是出身尊贵的正妻,就该比所有人都更“受宠”,她和她的母亲,可以?随意拿捏后宅里所有的姬妾。不能,她们便恼羞成怒,杀人泄愤。
袁氏以?为,他封了她做孺人,就该给她“孺人”当有的恩宠。没有,她便移恨到“得宠”的青雀身上。
这些纷争,断送了颂宁和孩子,让他杀了宋氏,现在?,又险些断送了青雀。
难得的心烦意燥让楚王越走越快。
两名内侍提着灯紧追不上,那灯便在?风中摇晃起?来,像是两点橙红里带着青灰的鬼火,摇荡在?楚王身后。
走出重重的树影,走过花园走过一重又一重围墙,在?稀疏的光亮下,楚王终于看到了云起?堂的院墙。
院门?开着。听见脚步声,守门?的侍女?欢喜迎出来:“殿下回来得正好,正是娘子才醒!”
楚王缓下步伐。
果然,西厢房燃着通明的灯,灯光微黄,从窗棂里透出来,照出一片温暖。
蓦地?,楚王心中一定。
缠绕不断的幻音消失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