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这种声音在杨白耳朵里简直震耳欲聋,他紧张地停下听,但卧室房门传来的呼噜声依旧,杨白紧张地关上了门。

家里静悄悄的,老旧破败的家具泛着油光,自制的木头茶几被砸破一个角,墙上还有父亲砸破的墙皮,充斥着一种长久不通风的油烟和潮气的味道。

父亲在睡觉,母亲不在,应该是去厂里打工了。

等进到厨房里用塑料板隔出来的小卧室,杨白才悄悄松一口气。

这张小床还是他小时候父亲给他亲手打的,父亲叫杨宏忠,是一个木工,那时候还不喝酒,家里的家具大部分都是父亲用工地上剩余的材料制作的,虽然简陋,但是在母亲的收拾下,家里整洁通透。

可是有次父亲出现意外,电钻的线缠住了他的小拇指,一搅就断了,那时候家里刚刚给母亲治了病,没钱,他舍不得治疗的钱,工地老板也推卸责任,一拖再拖,最后只能截了小拇指。

从那以后,父亲就不是那个勤劳乐观的杨师傅了,而是只会在家喝酒打老婆孩子的发福男人。

他开始不打老婆,但是有次喝酒发疯打砸家具时,母亲刘白英上去阻止,被踹了一脚,柔软的腹部不同于坚硬的家具,触感优越,母亲的哀嚎也让这个中年男人在人生的低谷中获得了快感。

后来打杨白,是因为刘白英被打得下不了床,杨白名字本来的寓意,是希望他能长得白白胖胖,也是母亲刘白英的“白”,但在父亲泄愤的拳脚下,“白”变成了白养,白养他这么一副双性畸形的身体,也是刘白英白用他的钱治病,导致他残疾的“白”。

原本的爱意的象征在愤怒的宣泄下,变成了刺痛杨白的刀。

不同于一般的家暴男,杨宏忠在家暴后毫无悔意,在刘白英受不了要喝农药闹自杀时,他也只是一巴掌将瘦弱的刘白英打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唯有这次,他稍微悔过,带着刘白英上医院洗胃。

这行为,补偿的意味微乎其微,刘白英却好像由此看到了曾经的勤劳老实的杨宏忠,百般忍让讨好,希望自己的委屈和伤痛能让这个男人回心转意。

那时候杨白就想,原来母亲自杀是为了让父亲怜惜她。

邻居对他家的事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偶尔点评一两句,刺痛刘白英脆弱的自尊,让她只敢在酷热的天穿着长袖长裤,留着汗说丈夫离不开她。

这个要强的女人,用瘦弱的身躯支撑起一个酒鬼和一个家庭的开销,在厂里三班倒,还能回家给酣然大睡的丈夫准备三餐和夜宵。

薄薄墙板传来的呼噜声依旧,像电钻,像打雷,直直往杨白脑子里钻。

杨白慢慢倒在这张不适合的床上,只能蜷缩着睡才能勉强躺进去,幸好他发育不好,18岁了也只有一米六几,瘦得跟个麻杆,不像刚成年,被生活蹉跎得只剩一副阴郁颓废的枯骨。

倒是还能在这个破碎的家中找到一个不合时宜的容身之所。

阴暗的觊觎如跗骨之蛆,跟着杨白直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