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不可妄言。”曹操对袁绍解释,“此女居于张让府上,操不过是想打探清楚她与张让到底是何关系。”
袁绍不关心谁住在张让府上,十常侍是人,有亲故也正常,何况还有数不清的人走他们的门路买官,若是张让府上来往之人他都要一一关注,那早就被累死了。
他随口一问:“想必阿瞒已经从那女子口中问出些东西了。”
“这”
曹操猛然回过头才发现他和陈昭聊了半天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是他被陈昭引进了沟里。
“那你们刚才热火聊天都聊了什么?”袁绍大笑揶揄。
曹操老脸一红:“诗赋……”
“阿瞒好文章,我懂。”袁绍了然,他自小和曹操就是好友,自然也知道曹操对文章诗赋独有情钟。
曹操皱着眉毛不争辩,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寻常闺中女子,哪能看穿他的套话,甚至还反过来引着他岔开话题呢?
只是他怀疑也无用,张让在朝中势力一手遮天,不是此时的他能开罪起的。
“阿瞒可知司马直上书陈事,以死相谏之事?”袁绍话题一转,立刻把曹操的注意力引走了。
曹操大惊:“司马直死了?”
今岁南宫云台殿失火,陛下为修缮宫殿敛天下田亩税十钱,钜鹿郡太守司马直素来清廉,不愿意为钱财剥削百姓,此前多次上书陈事,只是最终还是被逼着往洛阳来了。
“回你府上细说。”
袁绍一马当先往曹府方向走,曹操紧随其后。
“晦气。”
临近曹府时,袁绍远远瞧见正朝这边走来的张让,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下意识地低声啐了一口。旋即,他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就这么直接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
曹操则垂目收敛情绪,脚下微动缓缓移至一侧。
从宫中回府的张让看到袁绍也没有好脸色,轻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入府。
袁家权势滔天,袁隗更是货真价实的三公。他这个三公是真有权势,而非花钱买来。张让虽说不畏惧袁家,可也犯不着因为一个晚辈就与袁家翻脸。
袁绍和曹操进入府中后,袁绍对曹操抱怨:“张让国贼也,欺下瞒上,祸乱朝纲,满朝公卿竟无一人能斗过他。”
“天子只信宦官,朝廷诸公皆无计可施,只能韬光养晦以待日后。”曹操面色坦然。
“人人都韬光养晦,那这天下何时才能好?”袁绍朗声道,“旁人做不成的事,你我未必做不成。”
曹操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拍拍袁绍胳膊:“本初所言甚是,旁人不敢,咱们敢!该劝说陛下于京中设立新军,你我若能有兵……”
张让府中。
“真是晦气,今日又遇上了袁家那个小崽子。”张让向陈昭抱怨。
这段时日,张让对陈昭越发深信不疑,每日都要看到陈昭才能安心,陈昭在通过他的嘴得知朝堂上大小事情的同时,也不得不听张让喋喋不休的抱怨。
琐碎但是有用。陈昭能够感受到张让对她一日胜过一日的顺从,宦官总是下意识围绕帝王行事,他们没有子嗣,没有功绩,性命和富贵由帝王操纵。
宦官像是菟丝子,必须紧紧攀附帝王这棵大树。
可张让知道现在他依附的这棵大树就要死了,所以他必须找到下一棵能让他攀附的大树,于是在他看来全知全能的陈昭就渐渐成了那棵可以攀附的 “大树”。
她越强势可靠,张让就越顺从。
陈昭问:“你只遇到了袁绍?”
“还有曹操,不过他挺识趣,他是宦官之后,算半个咱们自己人。”张让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