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轻叹一声。

曹操在宛城的时候就是打了胜仗膨胀了,结果呢,丢了儿子又丢兵,自己小命还险些保不住。

打仗最怕膨胀。

下了城墙之后,陈昭依然不放心,招过赵溪和赵云低声叮嘱:“你们留在这看住人公将军,他要是想出城迎敌就直接把他套住揍一顿。”

说着眼神还顺便瞥了一眼凑过来偷听的罗市。

这还有个一激就上当的莽夫。

罗市打了个哆嗦,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合着阿昭不是改了性子,原来是还没到时候。

连师叔也说打就打,好可怕啊!

陈昭见到张角的时候他正在喝药。

她简单往药碗里瞥了一眼,认出来了其中几味药材,麻黄、荆芥、桂枝,都是些疏风解表的药材。

看来有好好治病。

“我听说方才敌军攻城了,看阿昭模样,应当是已打退了敌人。”张角虚脱半靠在床榻上。

张角能这么快收到消息在陈昭意料之中,毕竟张角是黄巾军主公,不可能不把握战局。

只是陈昭还是劝了两句:“有病就多休息,好好养病最重要。”

顿了顿,陈昭认真道:“我会守住广宗。”

守住广宗,直到张角去世,也算全了这一场情谊。

张角扬起一抹虚弱的微笑:“我自然相信你的本事。”

往昔太平无事之时,二人相处,总透着几分疏离,如今大军压城,生死一线之时,二人却生出一点真切的感情。

张角又咳嗽两声。

“阿昭觉得造反对吗?”张角开口,问了陈昭一个仿佛可笑的问题。

世人都觉得造反不对,张角不在意世人想法,他此时只想从陈昭口中听到她的回答。

或许是十息,或许是半刻钟,张角终于听到了陈昭的回答。

“对。”

短促而又坚定的一个字。

张角苦笑:“世人皆道黄巾贼杀得九州生灵涂炭,罪该万死。”

陈昭扯扯嘴角:“卖官鬻爵的汉帝刘宏,朱门酒肉臭的衮衮诸公,敲民骨吸食血肉的门阀,哪一个都比活不下去愤而举旗造反的流民罪过更大。”

史书记载黄巾贼滥杀无辜四处为祸。

可史书为何不记载这些黄巾贼是怎么来的呢?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记!

是黄巾贼先四处为祸,还是天下先民不聊生,朝廷先沉重税赋,豪强先土地兼并?

倘若黎庶能安心耕种,养活家中老小,难道他们会放弃安稳生活,偏要成为流民,加入黄巾贼众为祸四方吗。

起码陈昭知道她为何会投奔黄巾军。她原本好端端在村子里跟着猎户一起打猎为生,还算着趁着黄巾之乱的时候招募乡勇四处平叛赚军功,积累资本而后去投奔还没起家的曹操或者刘备……

但她最后成了黄巾反贼。

她一开始不想造反。可她不造反,难道要眼睁睁自己和全村老幼一起被那个连官位都是买来的昏庸县令推出去送死吗?

张角从陈昭的脸上读出了一些他并不陌生的情绪,那张还稚嫩的脸上带着愤怒,瞳孔里熊熊燃烧着两簇愤怒的火焰。

张角又多了两分把握。

他曾在很多人脸上都看到过这种表情,那些人几乎都选择了加入太平道。

“你可愿继承我的道统,做黄巾神女?”张角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势力继承人。他的那些弟子不行,两个弟弟也都没有这个本事。

匆匆选定陈昭有些仓促,可如今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汉军兵临城下,而他,快死了。

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