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教诲?”

“不一样啊。”蔡邕唉声叹气,“著书立说,世人赞你有班昭之风;出仕为官,却要受千夫所指。为父不过一介文人,护不住你啊……”

在作学问的圈子里,他是权威大儒,旁人知晓他的女儿随他一起著书立说,也只会称赞一句“有班昭之风”。

可出了文学圈,在天下间他蔡邕便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文人,护不住他的女儿。已经有不少昔日故友在得知文姬跟随陈昭出仕之后明里暗里给他传信多言不妥。

蔡邕忧心忡忡,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忧虑,缓缓说道:“为父年事已高,还不知能在这世间蹉跎几年。待为父死后,倘若你没有一个好名声护身,在这乱世之中,你一个小小女郎又该如何自处呢?”

有个好名声傍身,日后旁人想要欺负她时,总归要权衡思量一番;可若是没有好名声,便如同乱世里的无根浮萍,只能任由风雨摆布,谁都能肆意践踏。

“我有权有势,能护住自己。”蔡琰轻抚腰间蹀躞带上的印绶,莞尔一笑,轻快道,“也能护住父亲。”

“你还小,许多道理都不懂……”蔡邕望着女儿渐淡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他苦口婆心试图把自家乖女儿被陈昭忽悠懵了的脑子说醒。

蔡琰打断父亲:“阿翁,您名满天下,世人敬重。若名声好听便能事事顺心,为何这些年你我父女要东躲西藏?”

蔡邕哑口无言。

甚至被女儿一句实话说的开始反思自己是啊,他名声够大够好听了,可这么多年怎么又被流放又被陷害的,倒霉事没断过,却没几个人出来维护他呢?

蔡琰看着鬓边已经生出白发的老父,语气转柔:“主公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昔日高祖以一亭长为始打天下。起兵的第一年天下人曰:‘沛县的市井无赖刘季在砀山聚集流寇’;第二年曰:‘阴险狡诈的无名小卒刘邦向彭城进军’;第三年曰:‘野心勃勃的反贼刘邦打入关中’。”蔡琰娓娓道来。

蔡邕拉着脸道:“岂敢妄议高祖皇帝?”

暗中却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

“而后便是‘汉王刘邦与楚霸王对峙于荥阳’‘善战多谋的明主刘邦占据垓下’,及至第六年,天下人人称赞‘陛下今日在汜水之北登基,开创不世伟业’。”

这事儿发生在她刚到青州不久,收到一封来自某位所谓“长辈”来信的时候。先前她一直生活在父亲精心构筑的温室里,耳边尽是长辈与同辈的夸赞。他们夸她才情可比班昭,文采丝毫不输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