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姥爷。哥哥不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就像大家都觉得多多是他害死的一样,或许哥哥偷东西这件事也是误会呢?

我相信他,他是我哥。

哥哥走那天,是周末。章卉阿姨过来作客,她给我带了一条圣诞围巾。我围着围巾,开心地夸章卉阿姨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二叔大手一挥,给了我五十块钱。

我拿了二叔的手机,给章言礼打电话。电话接通。章言礼那头传来火车的声音。轨道咬合在一起发出的哐哐声,震着我的耳膜。

“哥,你要走了吗?去读书?”

“不是,我不读了。”章言礼说,“我去打工了。”

“打工?你不是要继承百超汽修厂吗?你走了的话,厂子呢?”我问他。

章言礼说:“这种话你怎么也信?唐小西你是不是笨蛋啊?”

我拿着二叔的手机,边哭边往外跑:“哥,我不准你走。你不能走,你要留在海城,你说过,你读三年书就回来的。我不准你走!”

一个小孩,在城市的大迷宫里,什么也做不到。左腿隐隐作痛,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没有戴手套,仿佛要被冻住。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二叔从家里追出来,问我,拿着他的手机干什么去。

我抓住二叔的手,急忙说:“二叔,你知道火车站怎么走吗?带我去火车站。我哥要走了,我不要他走。”

二叔问我:“你哪儿有哥?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

我说:“章言礼,他是我哥。”

二叔脸色变得很不好,显然章言礼之前给他留的印象很不好。章卉阿姨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从我手里拿起手机,她对章言礼说:“在哪个火车站?小西想见你。”

章言礼说了个火车站的名字。章卉阿姨牵着我的手,到大马路上。她抬手打了一辆出租,把我塞进去。

“小西,去把你哥带回来,别让他一个人。”章卉阿姨说。她给司机塞了十五块钱,司机开车把我带走。

我一个人坐着出租车。眼泪往外流淌。章言礼要走,我为什么要如此恐慌呢?因为怕没有人庇护我了吗?车窗像是城市的眼睛,透明质的玻璃上倒映着城市的剪影,我趴在车门的台子上,心想,才不是这样,我只是……不想离开章言礼而已。

章言礼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真的过来。他站在月台上,身边只有一个很小的蛇皮口袋。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脸在他的腰上拱来拱去:“哥,别丢下我。”

章言礼的手落到我的脑袋上,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是安慰小猫小狗一样:“我不是你哥。小西,听话,好好读书,别总惦记着我。”

我推开他,眼睛里都是眼泪。整个世界好像泡在泪水里,世界都无法呼吸了,眼睛只看得见章言礼的脸。他黑色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挺拔的山根和秀气的嘴唇。

“你要真的不是我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吼道。

旁边的人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我抱起章言礼的蛇皮口袋,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走。我吭哧吭哧地拖着口袋,走两步歇十多秒,等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厉害地把章言礼的行李抢走时,我回过头,发现我和章言礼的距离不超过三米。

我趴在章言礼的行李上,说什么也不准他带走。苟全说我是自私的,或许我真的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