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 就径直纵马回了府, 下马后把缰绳交给门房:“二小姐可回府了?”

“回了,”门房牵过马, 压低声音道,“被定远侯府的人押送回来的,现在还在老爷院子里回话呢。”

“我知道了。”

沈乘月径直前往沈照夜的院子,躲过门口的下人,蹿到了书房附近的梧桐树上,旁听了一场父女间的争吵,轻声叹了口气。

直到争吵结束,吱呀一声,有人推开房门走出来,沈乘月低头看见只有二妹一人,才从树上跳下,落到了她面前。

沈瑕被她吓了一跳,迅速以袖遮面,抹去脸上的水光:“你躲在树上听人吵架?”

“嗯。”沈乘月嗯得理直气壮。

“听了多久了?”沈瑕埋怨,“也不知道进来救我一救。”

“我听你能言善辩的,哪需要我来救?咱们爹爹才是需要被救的那一个吧。”

沈瑕白了她一眼:“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晖园夜宴。”

“你倒是惬意。”

“除了这些公开的场合我还能去哪儿?”沈乘月摊手,“随机闯入一户人家,把全家老小绑起来,然后吃他家的饭,睡他家的床吗?”

“你就没有不犯法的幻想吗?”沈瑕示意她跟上,一路把她领到了杏园,从书房的桌子下摸出了一坛桑落酒,“你循环的这些日子,我很为京城的良善百姓担忧啊。”

“放你出去兴风作浪,我才该担忧,”沈乘月挑眉,“你在书房藏酒?看不出来嘛。”

“我偶尔也是需要借酒浇愁的,”沈瑕用茶盏斟了满满两杯酒,推给沈乘月一大杯,“我这一天糟透了,你呢?”

“还不错,我当上了三皇子的门客,帮他寻找了丢失的表妹,然后随他一道去参加了夜宴,逛了一圈、喝了几壶甜酒就回来了。”

沈瑕看了一眼她转瞬半空的杯子:“那你还能喝?酒囊饭袋啊。”

“这不是陪你喝吗?”沈乘月看她一眼,书房里没燃灯,沈瑕又背着光,月光下只能看清一个秀雅的轮廓,“想哭就哭吧,哭泣和勇敢并不冲突。”

沈瑕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不问缘由,不问今日发生何事,只先作陪哭上一场。

“继续循环下去,我迟早要成为这个世上最温柔最体贴的人,”沈乘月道,“我大概有些理解石猴的故事了。”

“你应当知道我在做什么?为何不阻止我?”

“循环不就是用来做这些的吗?”沈乘月反问,“做平日做不到的事,了你我平生夙愿。”

“你信我吗?”

“我信不信你不重要,”沈乘月摇头,“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知道真相,不管真相是什么。我希望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会有惩罚。”

“如果这就是你的人生信条的话,”沈瑕叹息,“你的人生一定很艰难。”

“恰恰相反,我过得挺不错。”

两人沉默地对坐,消化着各自的情绪,沈乘月并没有听到啜泣的声音。一炷香后,沈瑕起身,燃起了灯火。

“看,我摸黑叠了个纸船。”沈乘月立刻给她看自己的成果。

“嗯,你真棒。”沈瑕敷衍。

“我也觉得。”沈乘月在灯下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怎么跑三皇子身边去了?”沈瑕主动抛出话题,试图结束这场幼稚的谈话。

“玩玩嘛,”沈乘月吐出心中困惑,“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意于皇位,我觉得他应当算是个好人。”

“谁会无意皇位呢?”沈瑕反问,“想要皇位,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