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苦了,他们两个都太痛苦太孤独了, 明知道外祖父是冤枉的,却无能为力,所做的一切都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沈瑕叹了口气,“而两个痛苦的灵魂,是会互相吸引的。”
“……是这样吗?”
“也许我们不该聊这个,你当然会站在你娘那一边,我们立场不同,不必强求。”
“……”
“说起来我该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沈瑕看着她,“我没有循环里的记忆,不知道当时我花了多大力气来说服你帮忙……”
沈乘月苦笑:“其实也没费什么工夫。”
“我觉得你很伟大,真的,循环那么痛苦,你却还想着帮我,”沈瑕的语调很柔和,“也许我不会常常这样说,但我是真心这样认为。若易地而处,我绝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若易地而处,你已经把我坑死了。”
“别怕,你命硬。”
“……”沈乘月扫她一眼,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冷淡,“陛下也该为你正名了,做好准备吧。”
皇帝和沈照夜,在御书房里关起门来聊了很久很久。
“是朕对不住你,”帝王开口道了歉,“那时候我分不清谁是忠、谁是奸,百官皆是一副恭敬面孔,我无从得知他们中的哪一个想要我的皇位。”
“……”
“楚征的事,朕很后悔,”皇帝叹息,“逝者已矣,至少让朕补偿你。”
“陛下,能为恩师洗清冤情,臣已经别无所求。”
“当年提起沈爱卿,人人都要称赞一声年轻有为,却因为洗冤之事蹉跎了这么多年,”皇帝握了握他的肩,“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位子因为此事空出来了,由你顶上如何?”
这是正三品的官衔,沈照夜躬身行了一礼:“谢陛下。”
“宣沈瑕上殿!”
沈瑕踏上金銮殿内的金砖时,百官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是了,楚征的外孙女,楚家仅存的血脉,皇帝该当对她有所补偿才是。
此时此刻,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沈乘月,她大概会不客气地回望过去,调侃一句“哟,真巧,我还以为不会在这儿遇到罢朝的诸位大人呢。”
但沈瑕不会这么做,她压根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径直走向前方,停在百官班首之列,仰头望向龙椅上的帝皇。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免礼,一旁的沈公公取出一道圣旨,展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书舍人之女沈瑕……”
沈照夜还未正式调任,所以此时这里用的还是“中书舍人”的官衔。
这是封赏的圣旨,百官已经十分熟悉这种旨意了,他们安静地听着,等着接下来的例行夸赞,比如“勤勉柔顺,秀外慧中”,或是“淑慎性成,品貌端庄”。
叛逃之事应当也会一笔揭过,说不定还能赐下一份绝佳的姻缘,那种四品官庶女攀不上的好姻缘。陛下亲自赐下的婚事,夫家不敢欺负她,如此保她一生荣华、一世无忧,也勉强算是对楚征有个交待了。
但接下来,沈公公口中吐出的却并非那些例行的赞誉,而是“苦心孤诣,运筹建策,洗冤旧案;远赴夷狄,行刺可汗,为国尽忠。高瞻远瞩,忍辱负重,不愧家风……”
百官听着都觉得新鲜,原来圣旨里还能堆叠这么多溢美之词。
沈公公的声音还在继续:“今册封为平瑜郡主,授以册印,赐之府邸,以奖忠良。”
平瑜郡主,以瑜对瑕,任谁都听得出这封号是特地拟的。
郡主嘛,百官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这封赏也还算合理。
至于为国尽忠,以奖忠良……这差不多是皇帝能给出的至高赞誉了,就算是为了补偿当年的错案,也不必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