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忽然开始空落落地发慌。
散朝后,他请求单独拜见帝王,在御书房前却碰到了不少同僚,排了小半个时辰,才得到召见。
“陛下,臣冤枉!”他一进门,便伏地跪拜,老泪纵横。
“看看此人你可认得。”皇帝并未叫起,只让他抬头。
他一看,御书房中还有两人,一个他认得,是刑部的靳大人,另一个却有些面生。
那人对他行礼:“在下江心愁。”
大盗江心愁!这个名字他死都不会忘记,他盯着那张面孔,一些记忆渐渐复苏。
江心愁提醒道:“我与大人曾见过,当年下手前,我曾装作过路的行商,和大人在城郊茶摊上搭过几句话。”
“你、你、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颤着手,但到底还记得自己身处御书房之内,“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靳大人,”皇帝唤人,“你是否正是怀疑此人乃大盗江心愁,才将其拘禁在刑部大牢几年有余?”
“……是。”
中年官员猛地抬头看向靳大人,一是惊讶两人平日私交还算不错,对方却从未对自己提起过这桩事,二是惊讶他就这样承认了事实。
他反应也不慢:“陛下,微臣记忆有些模糊,但若此人真的是大盗江心愁的话,他曾劫掠过我一万两银子,请陛下做主啊!”
他当年丢了五百万两,对外却始终只敢说是一万两。
靳大人神色淡淡:“你有一次醉酒时,亲口对我说过是五百万两。”
“你!”他看着靳大人,一时竟不知是自己当真醉酒失言过,还是对方为了迎合皇帝在捏造事实。
“下去吧,”皇帝示意靳大人和江心愁退下,才道,“好奇他为何出卖你?因为他也要戴罪立功啊。”
“……”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如何拿得出五百万两买自己无罪?”
“不必抵抗,便是没有靳大人和江心愁作证,朕也知道你贪腐,你若还不肯认,朕就派人去你任职漕运总督的地方调查,总能拿到更多人证物证。另外,想知道你那五百万两如今在何方吗?”皇帝抬手一指西边,“城西白云外。”
男子脑袋嗡的一声,想起当日一年轻女子巧笑倩兮“喜欢吗?用你的五百万买的”,不过当时周围人声嘈杂,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瘫倒在地,意识到皇帝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拿出五百万两买自己无罪,而是他贪得太多,皇帝要抄斩他,杀鸡儆猴,吓得那些贪得不多的官员把银子通通拿出来买命。
甚至有可能,皇帝是故意把他留到此时此刻来斩。
皇帝俯视着他,面色中似有慈悲:“出去吧,顺便叫下个人进来。”
“……是。”
京城中又是一番动荡,自数月前开始,百官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整日提心吊胆。如今铡刀落下,斩了个贪腐的同僚,他们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项上人头。众人不由怀念起当初唯一的任务就是时不时进言阻止一下皇帝出兵的美好日子来。
原本百官说好要同进同退,可那些罪状轻的官员也不傻,什么隐瞒父丧母丧逃过三年丁忧的、什么偷偷买房置地的、什么私下用刑打过家奴板子的、受贿数额少的,通通私下往户部跑,缴了罚银。
刑部靳大人最近尤其不好过,百官自从知道是他在被斩首的那位同僚罪状上签字画押之后,对他极为敌视。很多人若有若无地提醒过他,大家手里互有把柄,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靳大人嘴里发苦,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最近皇帝要查的一位官员,其夫人与靳大人的夫人乃闺中手帕交,平日十分亲近,他和那官员由此也常有往来,关系不错。本想从中帮其隐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