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麟挠挠头:“我叔父他怎么会自己去给申王倒酒,他不像那种对王侯卑躬屈膝的人啊。”

朱延年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震撼和惊恐交杂。

没有停顿,没有耽搁,他赶紧拍了一下赵公麟:“快替我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衣服有没有不够整洁的地方,还有脸上,没有灰吧?!”

赵公麟茫然着脸,但还是看得很仔细:“头发没有乱,衣服挺整洁的,脸上也没有灰。”

“那就好!”朱延年面色一喜,又看了赵公麟一眼,提醒他:“有些话我不好直说,但是,申王毕竟是天湟胄裔,你多上点心。”

赵公麟还是一头雾水,但他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听劝,听朱延年这么说了之后,便挺了挺腰板,坐得更直了。

而朱延年直勾勾盯着那边,眼睁睁看着官家和陆安把酒言欢,为兄弟欣喜之余,还是禁不住有些许羡慕。

那可是官家啊!

*

这可是能说出“若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的大才啊!

柴稷拒绝了赵提学为陆安倒酒,亲自给陆安倒了一盏酒,眼睛都放光了:“那该如何将仁义道德和事功相结合呢?”

陆安抿了一口酒,道:“因事作则,缘事求道。”

柴稷激动地一拍桌子:“说得好!好一个因事作则,缘事求道!说得太好了!”

怎么能有人说得那么好,那么符合他的心意呢?

他心里的想法就是类似这样的,只是比较零散,听到陆九郎这些话,那些零散的念头才有了出路。

他们竟能如此投缘!

当然会投缘。陆安说的是事功学派里的核心观点,这个学派字字句句都冲着实学兴国去的,可不就是合了柴稷的意吗?

柴稷也举起酒,强行和陆安碰了一杯,这酒没有宫里的好,但他照喝不误。

酒不够好不要紧,人够好就行了。

柴稷上扬的嘴角完全压不住,他又问:“可道理道理,你只有道,没有理,莫非要用格物之理?”

陆安略一沉吟,把大儒叶适的思想翻出来:“物是实存,理为物之理,不能舍物而言理。此便是事功之理,亦是格物新理。”

知己!

知己啊!!!

柴稷只觉自己心里有一把火在腾升,在燃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问了一个问题:“此理可用!可如何能使此理推行天下呢?”

陆安道:“以心观百姓所需,官员所惧,事上练,心上磨,必然能使他们接受这个道理。”

柴稷懂了,把百姓需要的给百姓,把官员不需要的给官员

至理名言!

这真的是至理名言!

不止是柴稷听得狂喜,只觉越聊越投机,此刻现场能留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能把陆安的思想听进去,思考进去的,他们心里也憋了很多话想问,但是没有一个敢发言,生怕自己想的太浅了,问的东西闹了笑话,只能看着申王和陆九郎在那儿一问一答。

时间越来越久,日头越来越西,众人听得越来越沉醉。

直到最后,说无可说,问无可问,申王一句“君当嘉大惠于天下”,将此次雅集画上句号。

后有云:此为陆子论道之始。

*

“你要不要来给寡人当门客?如此不必科举,寡人直接荐你入朝。”

雅集结束,陆安听到申王这么问她。

陆安拒绝了。

申王问她:“你可是怕和一个王走得太近,被官家提防?”

陆安摇头,直言:“我想要科举,我需要进士出身。”

大薪最尊贵的身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