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寒地冻,你切莫忘了给佃户家中送些干柴木炭,聊表我之心意。”

收买人心这种事情,是时刻不能停的。

陆宇一一记下,而后挺直胸膛,高声道:“九哥,我陆宇在这里向你起誓,我一定会为你守护好你的每一份财产!每一个佃户!”

陆安这才放心离去。

他们是第二日清晨走的。车马辘轳,载着离愁。陆安的同行人里,不少人的父母长辈一大早就起来送行,站在高山上,站在城墙下,望着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还有的人是一送再送,送出了城门,送出了长路,一路送到渡口前,仿佛自己的家人不是要出门游学,倒像是出了远门再也不回来似的。

除去家人,也还有和主家关系密切的仆婢前来相送,咬着嘴唇,泪眼汪汪,一声“郎君”百转千回,百万分之难分难舍。

陆安听着同行人里的家人对其殷殷叮嘱“娃儿,九郎君是再好不过的老师了,你在九郎君身边要好好看好好学,莫要辜负了这番造化。家里不必担忧,你母亲有我看顾,出不了什么事”,垂了一下眼,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她这边没有太多人送,陆家人还在配所,出不来,陆十一郎被她留在房州,倒是来送了,还有些许同学,以及房州知州和房州通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倒也没有遗憾,只是免不了想起前世父母送她上大学时的场景。

“九郎。”房州通判喊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此行……珍重。”

陆安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船。

*

冬日的天,纵然没有雾气出现,清晨也是灰蒙蒙的,路上行人极少。

有百姓瞧见路上有一大群人在出行与送别,便笑着让开路,等他们行过去。又在路边瞧见陆安,郎君像晨风那般拂过他身畔莫非是要离开房州?

连忙询问,果然,这是陆九郎将要离去的队伍。

便不由自主跟在队伍后头,搓着衣角,流露了不安。

“这是陆九郎的送行队伍……”

“九郎君要离开房州了吗?”

“不知道,跟着看看。”

队伍后面的百姓越来越多,陆安的佃户,有陆安从巫祝手中救下的人,有得到陆安新榨油法恩惠的人,有见过陆安在灾时帮助他们清理农田的人,还有很多很多认识陆安的普通百姓。如果只是路上碰到,自然不会有这么多,但还有不少人得知这事后撒腿回城回村,大声叫嚷着

“不好了!快来!九郎君要走了!”

“别睡了!九郎君要离开房州了!”

“九郎君以后是要去京城当官的!他离开了就很难回来了!”

“快快快!我们去见郎君最后一面!”

他们呼朋唤友,呼唤亲戚,整个房州好似一下子醒了过来,不少人连忙从床上跳起来,随意穿了几件衣服就匆匆忙忙出门,有的人连头发都忘了梳,只顾着往码头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