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便随着其他村民,拿起锄头一点一点地挖,一点一点地刨。

当一群年过半百的大儒捏着赵提学寄给他们的信,气势汹汹来到房州,要和陆安论一论这“心即理”有多荒谬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巍冠博带的高雅之士,而是一个穿短打,赤膊露腿,弯腰在地里搬运那些碍事的大石头小石头,到旁边做田界的粗野村夫。

大儒们一时哑然,此情此景,他们的坐而论道好像一下子被衬托成了无所事事的清谈。

第69章

不止是陆九思在田里, 田里还有其他郎君,看样子和陆九思的关系不赖。

他们全神贯注地干着农活,旁若无人地与陆安闲聊:“九哥!我现在可算是懂得你当初作的那首劝农诗的意思了。”

这竟也是一位陆家人。

有大儒很纳闷儿, 问听过自己课的学生:“什么劝农诗?”

那学生就开始背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众人皆怔。

再看那认真弯腰从淤泥里拖捡石头、树枝的陆九思,情绪已然不同。

陆九思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本以为对方会上前询问, 但对方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便继续干活了。

大儒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田边看他们劳作,不知在想什么。

大儒不动,学生们摸不准他的意思, 便也没有动。硬生生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发现田里完全没有人过来搭理他们, 便有学子咋舌:“这陆九思好生傲慢。”

大儒却摇头:“静坐常思己过, 闲谈莫论人非。讲文, 你方才过了。回去后自抄《离骚》二十遍。”

这学子陡然正色起来, 恭恭敬敬一作揖:“学生受教。”

大儒又问:“可知我为何让你抄《离骚》?”

学子垂首,道:“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