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舟笑，望着我拎着的药材没讲话，又过半晌才开口：“他既然走了，那我猜他已经和你说了。”

我抿唇，既然他主动提起，也没有再装傻的必要：“……是。”

第142章 壹肆〇

“我早向寒清承诺，若非必须，也不愿将你牵扯进来。”段云舟正色道，语气严肃、不掺笑意：“年前我见他待你，便知你与他关系匪浅，心里的疑问有了答案。”

“还记得官盐私营一案么？那个私营商，前些阵子、洪灾还没爆发的时候，我偶然见到他了。”

“照理说他现在应该在牢里，再严重点或许已经身死，可这人却还活蹦乱跳的。”段云舟眯眼：“我起先还觉得蹊跷，可如今想明白了，知道为什么么？”

我皱眉，还没想清楚背后的弯弯绕绕，只顺着段云舟的话往下说：“……被保下了？”

“对，这也说明私营一事并非是他一人的意愿，而是背后有人授意。”段云舟露出个笑，顺带接过我提着的药材：“方大人不知情，还尽职尽责追查盐商，殊不知一切都是阮家公子默许的。”

“越贪越好、越见不得光越好，阮公子明面上让方大人将人抓起来严刑拷问，实则好吃好喝将人供着。”

“他养着他们，成了这些小老鼠的庇护所，而小老鼠偷来的粮”

段云舟虚眯起眼，抿着嘴角，侧身等着我说出下文。

“被他用来募兵。”

“是。”段云舟笑笑：“看来他还没告诉你募兵的钱是哪儿来的。”

“募兵要钱、养兵要粮，原本阮公子也只敢暗地里做，谁曾想洪涝成了他的东风，让长河一带乱成一锅粥。”

“洪灾还未波及丰州时，惯常与登华禄来往的商贾统统断了联系。我起先想不明白，现在知道是被人提前救走了。一夜之间，丰州几乎成了空城，留下的尽是穷苦百姓，还有些不成气候的小商贩。”

“阮公子借剿匪的名义募兵、师出有名，朝廷自顾不暇，自然无人查证。那些商贾本该是阶下囚，如今翻身做主人，倒成了名正言顺的出资者。”

“我知道他想造反，也知道他同你说了。可江容，你知道我若是不写信逼你来此，胁迫阮云棠出兵，长河一带要死多少人么？”

我皱眉，抿着嘴没说话。

“天恩军叛乱、百姓簇拥，阮云棠却已经将乡绅土豪事先救走。没了钱、没了粮，天恩军一众越多，便越急于向外扩张，杀富人商贾求取钱财，可能得到只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庞大的随众让天恩军不堪重负，渐渐就会有人没饭吃。”

“阮云棠在等，等天恩军被矛盾瓦解。底下的百姓只会越死越多，叛军也只会越来越虚弱，届时出兵，便是不费吹灰之力。此举赢尽民心，于他而言更是一石三鸟。”

“我知道的……”我打断段云舟的话，低声道：“阮云棠已经同我讲了。”

段云舟摇头：“成王败寇，无论谁主沉浮都是百姓遭殃，我也并非指责阮公子冷血。”

“所以我不怪你，也不可能怪你。段老板心系百姓，忧国忧民，是难得一见的良商。我只是觉得自己贪心，做不到像你一样大公无私。我既不想让阮云棠冒风险剿匪，也不想让百姓死去，两相权衡更是犹犹豫豫。”

段云舟轻笑：“话虽如此，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裴先生得了你找来的药，缓解好阿虎的症状，无数会因时疫而死的百姓有救了。兴亡有数，叛乱并非因你而起，阮公子选择谋逆也是他要走的路。”

“如此，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第143章 壹肆壹

十多日过去，裴先生给的药方已经凑齐，虽说不能立竿见影，但病情症状明显被控制住，痊愈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