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棠回头，禄停关城内，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些老弱妇孺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赵允棠耳畔回荡。寒风刺骨，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几乎是从齿间挤出了那三个字。

“赵、允、烨！”

今日禄停关之仇，赵长缨必当千倍万倍的奉还！

那队人马穷追不舍，显然是不打算留给赵允棠一条活路。从禄停关城内追到逼近禄停关外，顾北风弃了马，带着赵允棠进了山。

翻过这座山，便是出了禄停关的辖地。

这群人不会这么大胆地追到其他辖地去，赵允烨要造反，顶多拿他这儿和大渊城开刀。

山里行路艰难，顾北风一直紧紧抓着赵允棠的手，身后能看到山脚下有点点火光跟来。

“长缨，”顾北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和赵允棠面对面而立，“你听我说。”

赵允棠蹙眉：“怎么了？”

“等会我带着他们继续上山，你就躲在这儿，等他们追着我们走了，你走小径滑下去，走另一边山路！”

赵允棠抓住他的手腕，骂道：“顾北风，你放什么狗屁！要死一起死！”

顾北风神色依旧冷静，他伸出手，给了赵允棠一个拥抱：“长缨，你若死了，沈老将军，长宁，乃至大渊的百姓……你让他们怎么办？你甘心把这天下交到赵允烨的手中吗？”

他像以前那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会来找你的，我从来没有对你食言过，不是吗？”

赵允棠推开他，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老顾……别骗我。”

“嗯。”顾北风回应了他一声，叮嘱道，“无论发生什么别回头，长缨。”

赵允棠藏进了一个隐蔽的草丛里，顾北风带着仅剩的几个护卫继续上山。他们踏过的痕迹很明显，敌方有火把照明，上山的速度比他们快了几分。

追他们的人经过了赵允棠藏身的地方，却没有仔细搜查，继续向前。脚步声走远，赵允棠娴熟地从小径滑下去这条路还是他和顾北风外出找食物种子时无意间发现的，从这儿滑下去，就可以到另一条山路，也可以出禄停关。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坡，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通过敌方的火把光亮，知道他们差不多要到山顶了。

赵允棠扭过头，牢记着顾北风对他说的话，拼命地往前跑。冷风刮在他的脸颊上，生疼，他隐约听到了一阵厮杀声。

别担心，赵允棠，从小到大，顾北风答应你的每件事都是说到做到的。

长宁，外祖，左礼，左谦……他们都还在大渊城等你。

赵允烨……赵允烨……这个名字被他在心底反复念着，杀意尽显。

山顶的风很大。

吹起了顾北风高束的长发，吹起了他黑色锦衣的衣摆，他的腰间几年如一日挂着一个翠色玉佩。

赵允棠喜欢绿色，这枚玉佩是他送给顾北风的十三岁生辰贺礼。也是那一年，一向少言寡语的小少年情窦初开。

那晚他、赵允棠、左礼左谦都喝了很多的酒，他们歪七八扭地躺在一堆睡着了。赵允棠离他最近，大概是因为冷，被子又被左礼和左谦霸占了，便直往他怀里钻。

赵允棠小的时候眉眼间雌雄莫辨，比女娃子还生得漂亮。顾北风一低头，正对上赵允棠雾蒙蒙的一双瑞凤眼，他睡得迷迷糊糊，揪着顾北风的衣襟嘟囔了两声：“顾北风，我冷，抱抱我。”

顾北风什么都没想，只坐起身，脱掉外袍搭在他的身上，将他搂紧了几分。

藏拙的那些年，他问过赵允棠：“长缨，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赵允棠洒脱地摇摇头：“我才不稀罕呢我就想以后领个封地，最好是离大渊城远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