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后面的叶文青,见他低着头,安安静静听着,察觉有人看自己,便浅浅笑了一下,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中午再带他下来见您。”沈一白如是说,“您见谅,昨晚闹得太晚,他这会起不来。”

话音刚落,叶文青嘴角的笑意僵硬了顺,向下偷偷瞥了眼老爷子的脸色。老爷子面色铁青看着不大自然,在场的都是阅历丰富的人,哪能不知道沈一白这番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在长辈面前也能这么放肆。

“你!”老爷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一股气自个憋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看着他,痛心不已道,“你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学了些什么!”

沈一白淡声“您教了我什么,我就学了什么。”

“我教你以下犯上,忤逆长辈,出言不逊了?!”

“没有。”沈一白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瞳孔深邃无比,在他身上依稀能看见沈如定年轻时的几分风度。可在那个年过七十的老人面前,他却始终没有收起自己的锋芒,而是直言不讳。

“您告诉我凡事不论对错,只论值也不值。或许温漾在您眼里不过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公司的任何一个项目都比他重要许多。可在我看来,他是我如今认识的最值得的,也是付出一切为之挽留的人,哪怕您觉得我和他之间注定就是一场错误,可人生本就不需要一直对,偶尔做错一件,我认了,也甘之如饴。”

沈如定大抵是没想到自己曾经千叮咛无嘱咐沈一白的一句,如今会给他底气用来否定自己。他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透过他,仿佛看到了许多。,,

浑浊的眼眸在那瞬间清明起来,须臾几十年的记忆再现,曾经相依相伴的老朋友接连离开,他想起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诺言,就在如今的沈氏大楼下,几个年轻书香世家子弟转战从未涉足过的战场,一路奔波流血流汗,抱怨过后悔过痛苦过,可没有一个,想要放弃过。

凡事不论对错,只论值不值得。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们走了条错路,可是年少时坚信的一切比金刚石还要坚硬,比黄金更为宝贵。错了又怎样,对了,又能怎样?

只要,值得就好。

“……”

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沈如定很长时间不回味,乍一想起,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鲜衣怒马,一朝看尽长安花的时候了。

他叹了口气,皱纹密密麻麻爬遍眼角,睨了沈一白一眼,可却毫无责怪之意,反而自叹自艾起来,“你们这个年纪,就是这么冲动。”

说着反而又笑了起来,可说到底,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