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一个人到府邸找我。”他说:“她想见您,我相信您一定愿意接见她,她早在此处等候。”

“是谁?”她好奇问。

“跟我来。”

斜阳中,他们走入彩绘门廊,火光与暮光叫那些精致的壁画愈发鲜艳,如同天际流淌的云霞。她屏息着,逐渐带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的预感,加快脚步和他走到门廊深处。

他们踏上台阶,一个倚靠廊柱的身影变得清晰,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身量纤长,皮肤细白,栗色长发笼罩在夕照下,粼粼有光。

闻见脚步声,少女身形一动,扭头一望,仿佛雕像被神明赐福,拥有了人的灵魂,从冷硬的石壁中缓步走了出来,灵动的碧眼注目她。

有一刹那短暂的、无法言说的寂静。

克丽特心神一震,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眉眼和嘴唇全都失态地颤抖。一阵亟待涌溢而出的情绪攫住了她,她跌跌撞撞跑过去,张开双臂把少女揽入怀抱,失声痛哭起来

“伊芙琴,我的伊芙琴!……”

“我回来了,以后都会在的。”伊芙琴伸出手指,怜惜地擦拭她的眼泪,将一侧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脸上。

“妈妈。”

【fin】

后记:衔尾蛇的奥秘

这个结局困扰了很久,当时和朋友讨论剧情一直苦于妈咪究竟应当怎样“合理地”改变命运。我比较想在希腊的框架背景下为重生找到依据。希腊人可以说是对人的有限性认识得最清晰的一个民族(之一),在《伊利亚特》就已经反反复复强调“神是不死的,凡人是终有一死的。”

那么,怎样才能真正重生呢?

俄耳甫斯本人给出来的是失败的范本,艺术招魂实现的只是一瞬间生与死交界的定格,里尔克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而柏拉图一直在寻找永恒理念的爱智之途,并最终为基督教的灵魂不死说提供思想资源人类实现复生需要神恩的给予。但受尼采的影响,我更倾向于称赞变化与斗争的赫拉克利特,去掉神救赎的维度(所以大家可以发现两个神对女主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母子关系是创生与被创生的关系:她实实在在是他的因,而他也确实是她的果。

甚至两个人的命运也是互为因果:他的出生导致她的憎恨,她的憎恨导致他的杀意,他的杀意造成了她的死亡,然后重生,进入永无可能篡改的循环,这构成了这个家族诅咒的一个部分。(关于循环是诅咒,有受到《恐怖游轮(triangle)》的启发,女主也是因为不服从命运,导致被惩罚在生和死的交界处不停轮回。凑巧有读者朋友提到加缪的西西弗斯式悲剧主角,这部电影也着重讲了西西弗斯的故事)

这种关系正像一条咬住尾巴的蛇希腊神话和炼金术经典的符号之一:乌洛波洛斯(ο?ροβ?ρο?),象征着死去与复生的永恒轮回和时间的循环,由此因果和始终、甚至是线性时间完全被重构:一个圆的起始点和结束点是同一个点(赫拉克利特)。

而“自杀”本身也构成了一个咬尾蛇的结构,原本一个人的生命是向前发展的,死亡之前都不可能倒退,除非自杀,so“命运之线无从更改,除非它自我吞噬”。

因此,自杀构成了一个突破口,唯有自我献祭,才能实现打破原先无法更改的循环,实现真正重生。如此,家族世代轮回的罪恶才能被清洗、被终结,新秩序才能开始。死亡构成了一种具有净化意义的仪式。“被牺牲的祭品确实就是那条咬尾蛇。”(荣格)

值得一提的是,衔尾蛇后来成为赫尔墨斯教最为重要的图腾,因此,由赫尔墨斯暗示这个秘密再合适不过。

有关结局差不多就解释到这里了,再说回母子,应该是我写过最有宿命感最有张力的cp